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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听我祝你大婚之喜?◎

华贵巍峨的时家迎宾殿上,灯火通明,金声玉振。

“值此良辰,宣嘉姻于世人……”

“合玄门、时家两势之姻亲,缔秋白、十六之道契,以修盟好……”

“十月廿八,嘉礼之日,共候此间。”

时鼎天念罢。

堂中金石相击,两席宾客同声起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人声鼎沸里,同在众人目光焦点之处,时琉举杯,望着酒浆晃荡的液面上摇曳的烛火,她有些失神。

大婚盟约,这便算定下了。今夜之后天下尽知,再无反悔余地。

一个月后吗……

“恭喜十六师姐!”

时琉闻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袁回那张方脸。

她今夜破例坐在时家席里,与玄门弟子隔殿两列相望,未料及面前会突然窜来这样一张熟面,时琉略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这大殿上众目睽睽,晏师兄作为我玄门表率,又是你道契之侣,自然不方便表现得太不矜持嘛。”袁回双手恭敬捧着酒杯,话却没动作这般正经,“但他又一直望着这边,只好由我过来问候师姐了。”

“……?”

时琉闻声,眺向大殿对面。

果然便见与她相对的位置,晏秋白眸目如湖,静谧又漾着灯火似的笑意,浅浅望着这边。

时琉略微迟疑了下。

她本就极少涉足尘世,更是从未见过或是参加过什么大婚,也不知旁家的未婚夫妇都是如何相待的。

思索过后,少女有些生涩地并起纤纤玉指,严正古板地端稳酒杯,遥遥朝晏秋白躬了躬身,然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对面桌案后,晏秋白一怔,旋即莞尔失笑,同样起手回敬了一杯。

灯火掩映得他瞳眸灼灼。

时琉想应当是妥当了,放心地落回杯子。

然后一抬眼,时琉就对上袁回扶额望她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神态。

少女没什么表情地微歪了下头,头顶收拾了大半个时辰才捯饬出来的金玉叮当的牡丹髻跟着轻晃了晃:“我做错了?”

袁回叹声:“师姐还觉着自己哪里对啊。”

“嗯?”

“你和师兄可是一个月后就要鸳鸯眷侣,比翼双飞的,哪有这么,这么,”袁回憋了半天,“我爷爷都没你古板。”

“很古板吗?”

“就师姐你刚刚敬酒那个大礼,知道的是道侣之间相敬如宾,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谁家拜寿。”

“……”

少女沉默几息,点头:“那我下次注意。”

袁回梗了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在心底腹诽自家师兄日后自求多福,便调身准备回去了。

只是还未迈开第一步,身后少女忽喊住他:“等等。”

“师姐还有何吩咐?”仿佛见朽木开窍了的神色,袁回眉开眼笑地转回来,“可是要我捎什么话?”

时琉又望了眼方才扫过的玄门弟子坐席,她一顿,轻声问:“玄门弟子今日到场,可有告病未至者?”

“遗漏了?没有吧。”袁回扭头看了遍坐席。

时琉眼神微晃。袁回既然未察,那便是酆业暗中离开,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借口或者由头。

他也是放心,便不怕被察觉吗。

少女垂了垂睫:“嗯。那你回去吧。”

“噢。”

袁回看了眼这个不开窍的榆木师姐,摇头叹气地回去了。

到晏秋白身旁,袁回落座,忧思郁结:“师兄,十六师姐她实在是……”

“如何?”晏秋白浅一回眸,似笑非笑地望他。

袁回梗住:“挺、挺好的,师兄你多加珍惜。这么好的姑娘,世间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嗯,我也这样觉着。”

“?”

不等袁回产生自我怀疑,就听晏秋白又问:“方才你走之前,她叫住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什么,就是师姐忽然问我,今日有没有告病未至的玄门弟子。”

晏秋白略微意外。

袁回想了想,忽地恍然:“噢,其实师姐是表面上很淡定,实际上也很紧张的,所以这么一目了然的全部到齐的状况,她还要再跟我确认一遍。”

“——”

晏秋白眸里微晃的笑意兀地凝住。

一两息后,他侧眸:“今日不曾有弟子与你告病?”

袁回想都没想:“当然没有啊。师姐入族之礼这种大事,谁敢告病不来?再说了,要告病也不会找我嘛。”

晏秋白放下酒杯:“那与你师姐和你同至时家的那名弟子呢。”

“哎?”袁回扭头,对着不远处弟子席中一指,“那不是在那儿吗?”

晏秋白起眸望去,瞥见席中一位几日前随他和时璃同至的弟子。

酒杯在修长指骨间缓缓握紧。

“怎么了师兄,”袁回笑着转回来,像全然无察觉,“你是不是喝醉了,连随队下山的师弟们都不记得了?”

默然过后,晏秋白淡淡勾笑:“嗯,我记错了。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

“那我再敬师兄一杯,算是晚到的接风洗尘?”

“……”

抬起酒杯,晏秋白从袍袖侧隙望向对面——

桌案后的少女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盏中灯影恍惚。

池中月影也恍惚。

长空泼墨,一轮弯月如刀。

时家迎宾殿的侧殿旁有一池荷花,只可惜九月已末,半池凋零,满目的姹粉嫣白支离残破,委顿在碧叶丛中。

露出半湾清池,映着天上的月影与水边的人影。

而后清风拂过,雪白衣袍旁,又多了一道藏在金红盛服间的香影。

雪白衣袍侧过身。

酆业神色冷淡,漆眸里深浅莫辨:“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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