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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却是道:“因大人您在朝中颇有号召力, 只要到时候您肯站出来替六哥求情,想必不少观望之人都会跟着站出来的。”

这话看似有拍马屁的嫌疑。

但却是实话。

梁适虽比欧阳修年纪大,可随着这些年官位越来越大, 是越来越眼高于顶, 口气很是狂妄。

反之贫寒出身的欧阳修一直不忘本心,对寒门学子能提携的提携,能照拂的照拂。

所以朝中钦佩欧阳修的人远比敬重梁适之人多得多。

欧阳修自是答应下来。

就算苏辙不这样说, 来日他也会这样做的。

苏辙回去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

反观濮安懿王与梁适日日派人盯着苏辙。

虽说王巩有些本事与门路, 但苏轼被关押即将送来汴京一事,若非他们故意放出消息,王巩也是无从得知。

只是他们却是万万没想到。

苏辙竟再无动静。

就连梁适都有些沉不住气, 与濮安懿王密会一番:“……从前我虽听人说过苏辙这人,却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可如今他既得曹皇后另眼相看,想必并非简单之人, 王爷说,他到底要做什么?”

濮安懿王看着眼前的佳肴微微愣神:“我也不知, 难道这苏辙与苏轼兄弟之间关系很好是假的?如今苏辙知道保不住苏轼,索性自己也不管了?”

说到这里, 他摇摇头道:“不对,若真的如此,他就不会去见曹皇后与欧阳修了。”

两人是商量来商量去, 并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反倒是越商量心里越慌。

总觉得苏辙有后手等着他们。

等着两人离开杏花楼时,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前脚刚走, 后脚王管事就差人送信给苏辙了。

纵然这两人小心谨慎, 但厮儿进去上菜端茶时还是听到了几句他们传话内容。

苏辙从这几句话中,也知晓自己并没有赌错。

又过了小半个月, 官家于早朝之上说起这件事。

满朝哗然。

有人不信。

但更多的人却是惊愕。

若官家真深究下来,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欧阳修率先站了出来,直道:“……苏轼虽并非微臣学生,但微臣对他却有知遇之恩,对他有几分了解,微臣觉得,苏轼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

他这话还未落下,梁适就站出来道:“欧阳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门生遍布天下,难不成你人人都了解?有句话不知道欧阳大人听没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梁大人说的是。”章衡这时候也站了出来,原先他得欧阳修看重,可发现欧阳修更看重苏辙兄弟两人后,便毅然决然转身投靠了梁适,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官员:“启禀官家,微臣与苏轼之表兄程之才程大人有几分交情,倒是听说过不少苏轼原先在眉州之事。”

他看向官家,言辞恭敬:“在下官看来,苏轼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并不感到意外。”

一时间,朝堂之上吵的像菜市场似的。

与此同时,曹皇后已收到信,下令传召梁适的妻子李氏进宫。

提起李氏来,汴京上下的妇人可是羡慕异常。

当初梁适曾拜师于李氏父亲,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李氏也是擅长诗书,文采斐然。

这多年下来,梁适不仅没有纳妾,更与老妻恩爱有加,是夫妻,却更是挚友。

曹皇后一看到李氏就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本宫这些日子时常想起故去的曦儿,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本宫听说李大娘子乃福寿双全之人,不知您这些日子可愿留在宫中与本宫作伴?”

这话虽是询问。

但李氏哪里敢不答应?

曹皇后瞧见她身侧的几个女使,笑道:“你们几人就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告诉你们家大人一声,要他不必担心。”

“李大娘子在宫中,本宫自会好好‘照顾’她的。”

纵然李氏知道曹皇后这是要将自己软禁的意思,却也只能应是。

等着苏辙出了府衙时。

已有同僚与他说起苏轼官家大不敬一事,直道::“……我说苏大人,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当心牵连到你身上!”

“我为何要着急?”纵然苏辙心里是心急如焚,可面上也是一派淡然:“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

“我知晓我六哥的性子定不会做出这等事,官家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他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这是本朝难得一见的案件,纵然苏轼已白纸黑字认下罪名,但官家惜才,还是下令押送苏轼再进京彻查一番。

濮安懿王也好,还是梁适也好,都知道官家如此,皆是看在苏辙的面子上。

在官家看来,苏辙是个好的,他的哥哥想必也不会太坏。

一连几日,苏辙依旧是没有动静。

这下就连官家都觉得有些意外。

当日早朝之后,他想了又想,只吩咐内侍道:“……若是苏辙求见,就说朕没空吧。”

他知晓苏辙与其兄长感情深厚,定是要进宫求情的。

谁知等他问起内侍时,内侍直道:“启禀官家,苏辙苏大人并未求见。”

官家:???

等着他见到欧阳修时,不免好奇问起欧阳修来。

欧阳修暗道苏辙果然是料事如神,虽说他与官家并未见过几次面,却将官家的反应猜的准准的:“……启禀官家,微臣也曾问过子由其中缘由,问他连微臣都着急不已,他为何能够如此镇定自若。”

“哦?他怎么说?”官家很是好奇。

欧阳修正色道:“子由笃定子瞻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子由还说,从前子瞻在凤翔府就树敌颇多,便是凤翔府前知府宋显已伏法,但凤翔府还是有些衙差是他的人,想要加害子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何况凤翔府油水极大,每年光是运送进京的木材就能叫人赚的盆满钵满,子瞻虽已升官,但他身为通判,也是能过问此事,有他在一日,凤翔府的人就难以从木材上做手脚。”

他看着官家,更是道:“子由还说,官家乃仁善明君,他相信您定会还子瞻清白的。”

谁人都喜欢听好话。

官家也是如此。

但如今官家只琢磨出不对劲来,这样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就算他不彻查这件事好像都说不过去。

欧阳修更是乘胜追击,说他也派人去了凤翔府,打算审一审问一问苏轼的家眷。

一时间,汴京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知道榜眼郎苏轼对官家大不敬。

甚至对于官家子嗣,众人都议论起来。

梁适便又带着章衡等人奏请官家立太子,如此方能平民心。

他们这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啊!

又过了半个月,苏轼已被押送进京。

便是苏辙沉稳,可听说这件事时心里还是难受不已。

一旁的元宝低声道:“……少爷,濮安懿王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放出了消息,好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们守在六少爷回京的路上,朝六少爷砸烂菜叶子之类的东西。”

说到这里,连他都不忍心说下去:“六少爷从小到大心气高得很,何曾,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辙是心如刀绞。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六哥回来时是正午,今日天气炎热,按理说街上并无多少行人。”

“更不必说寻常老百姓哪里知道六哥今日回来?就算知道,顶多是看看热闹而已,难不成一个个还能拿着烂菜叶等着六哥不成?”

“我看那些老百姓只怕是濮安懿王的人吧,他们此举,就是想逼我有所动作。”

顿了顿,他更是道:“濮安懿王等人坐不住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元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欧阳修很快就差人过来了一趟,直问苏辙要不要去狱中见一面苏轼,若是想见,他来安排。

苏辙却是摇摇头,对来者道:“还请你回去替我谢谢欧阳大人,不必了。”

“若我见到我六哥,只怕会受不住的。”

“到时候,怕是连我都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事情来。”

官家很快就命人提审苏轼。

梁适是主审官。

原本欧阳修自荐想当副审之一,可梁适却说他与苏轼之间关系不同寻常,难免会包庇苏轼。

他们正争的不相上下时,司马光举荐了一个人——范镇。

这人一向公正严明,连官家的面子都不卖,难道还会卖别人的面子?

直至今日,范镇还偶尔在官家跟前念叨着子嗣一事。

官家当即就答应下来。

若能给范镇找些事情做,想必范镇来见他的次数就能少多了。

苏辙依旧毫无动静。

倒是官家有几分坐不住了。

这一日宣苏辙进宫。

在官家看到苏辙时,却是微微愣了一愣,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苏辙就消瘦了不少。

官家只道:“……想必你也是为你兄长担心的吧?”

“这是自然。”苏辙微微一笑,面上却是神情淡然:“微臣从小与六哥一起长大,第一次分别就是在六哥去凤翔府为官。”

“说句不怕官家笑话的话,当初微臣与六哥分别之后,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总觉得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前不久,欧阳大人问微臣,若最后真不能还六哥清白,六哥若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微臣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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