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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辙并未接话, 只带着他往前走。

苏轼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要到垂花门前时一把将他拉住,扬声道:“八郎, 不能再走了!若是再走, 就到别人家去了!”

说着,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咦,这里怎么留了一堵垂花门?”

苏辙这才含笑看着他:“六哥, 这不是别人家, 这是你的家!”

迎上他不解且惊愕的目光,他这才道:“我从凤翔府回来之后,就将这院子买了下来, 已在官府签订了文书,这院子是你与六嫂的了,明日一早我就要元宝将地契给你送过去。”

他转了个身,指了指另一侧隔壁的院子:“还有这个院子, 也被我买了下来,明日带你去看看, 这样咱们一家人的宅院就很宽敞了。”

“来日就算八姐姐他们来汴京,亦或者大伯母他们前来汴京, 也是住得下的。”

苏轼惊呆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回汴京之前,他就曾与陈、希亮打听过汴京的房价,当他听说陈、希亮陈大人这么大把年纪在汴京仍没有自己的房屋很是惊愕, 不过在他听说汴京的房价后,很快就熄了买房的心思。

用陈、希亮的话来说:“……你虽有几分小聪明, 在外也有赚钱的营生, 可汴京的宅院却不是你我能够肖想的,随随便便一个小院子都要几千贯钱, 还不如住朝廷提供的院子,虽说小点,但胜在便宜。”

苏轼回去之后就算了算。

不算不打紧,一算吓一跳。

若想要在苏辙买的院子旁买个两进的小院子,少说都有四五千贯钱。

买不起,真是买不起!

后来他更是安慰自己,能够一直和苏辙,程氏等人住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如今他快步走到垂花门门口,一眼看去,发现这院子很是宽敞,不由道:“八郎,这么大个院子,你送给我呢?”

苏辙点点头,笑道:“对,送给你了!”

苏轼只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下意识道:“这么大的院子,得多少钱啊!”

苏辙伸出两根手指来。

苏轼瞪大了眼睛:“两千贯钱……不,两千贯钱应该买不到这么大的院子。”

顿了顿,他更是扬声道:“难道是两万贯钱?”

苏辙再次点了点头:“对,两万贯钱,不过是连同买下东边那院子一起的价钱,也就是今年是灾年,若换成往年,两万贯钱可买不到这么大这么好的院子。”

说话间,他已带着苏轼四处闲逛起来,边逛边介绍:“你住的这院子比现在我们住的院子大些,迈哥儿也好,还是迎娘也好,都得有自己的小院子才是。”

“还有任乳娘,她无儿无女,照顾着我们姐弟三人长大,如今又在照顾迈哥儿他们,自然也得给她留个养老的院子。”

“你的书房,厨房,还有小花园,更是必不可少。”

“我还在小花园给你留了个小池子,等着迈哥儿大些了还能在里头学游水……”

到了最后,他才看向呆若木鸡的苏轼,含笑道:“六哥,你觉得如何?”

“好,自然是好的!”苏轼想着自己方才那点小心思,恨不得羞愧低下头,他对八郎的想念只体现在口舌之间,可八郎对他,却是实打实的好:“不过,这个院子太贵重了些。”

“若是从前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大概会收下。”

“可如今你是成了亲的人,你总得替八弟妹想想。”

他想了又想,才道:“可这宅院买了却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我看不如这样,这院子我就先住着,但明日咱们去官府一趟,将这院子的名字改成你的,要不然我住的实在不安心。”

“宛娘知道这件事后,也是赞同的。”苏辙神色无比坚定,更是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这样多?”

说着,他更是道出巨鹿郡公送他两匣金子的事儿,“六哥,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若真说起来,你这院子可是巨鹿郡公送给你的,来日你见到他可得好好谢谢别人才是。”

这话虽有几分打趣的含义。

但他知道,以苏轼的性子,即便看到巨鹿郡公不开口道谢,可眼神却是藏不住的,一眼又一眼看向巨鹿郡公,只怕看的巨鹿郡公心里窝火极了。

苏轼听闻这话这才答应收下这院子。

他们兄弟两人雪夜说了这么久的闲话,苏辙很快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回去之后的苏轼即便躺在床上,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可很快。

他就知道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好啊,这个八郎真的是越来越坏了。”

“我是说怎么不对劲的很,原来是我回来之后谁都没在我跟前提起过这件事。”

“哼,一定又是八郎的主意……”

***

苏辙见到苏轼,瞧见苏轼的反应,只觉得高兴得很。

他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想要自己爱的人高高兴兴吗?

他是一觉酣睡到天亮。

等他梳洗完毕后去吃早饭时,苏轼已坐在桌边兴高采烈与程氏说着话:“娘,方才我去看了那院子,真好看啊,想必后来八郎修缮这院子也是花了不少钱,我那书房宽敞又明亮,只怕我坐在里头一整日都不会觉得烦闷。”

“还有八郎给迈哥儿与迎娘准备的屋子,迈哥儿见了高兴得很,在里头直打滚,方才我说要带他过来吃饭,他还不愿意走了……”

程氏面上也带着笑。

苏辙一进去。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看着他。

苏迈更是哼哧哼哧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奶声奶气道:“八叔,谢谢您!”

苏辙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不客气。”

说着,他又看向正欲与他道谢的王弗:“六嫂若想说些道谢的话,那就不必开口了,想当初二伯在世时对我们一家颇为照拂。”

“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来,一家人就不必计较这么多。”

王弗话到了嘴边只能咽了下去,低声道:“可这份礼未免太贵重了些……”

程氏与自己两位兄长直至今日仍是老死不相往来,自是巴不得几个孩子关系越和睦越好,便笑着道:“来,快吃饭吧!”

“如今天气寒冷,饭菜冷的也快,若再不吃,这早饭就凉了!”

一行人便热热闹闹坐在一起用早饭。

苏辙当真是忙的很。

今日本是他休沐,可他一用完早饭又出门去了。

他是去见王巩了。

王巩受他所托,日日盯着濮安懿王府的动静。

两人依旧约在杏花楼见面。

一向面上带笑的王巩脸上竟有几分严肃之色,一看到苏辙过来,他便吩咐自己的随从与元宝一起在门口守着,叮嘱道:“若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

待元宝等人出去后,苏辙这才道:“可是出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王巩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濮安懿王……好像准备反了。”

苏辙:……

一时间,他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生在乱世,或官家荒淫残暴,濮安懿王拼一拼兴许还有出路,但如今即便刚闹过大旱,却仍是天下太平,官家心系百姓,濮安懿王此举无异于死路一条。

王巩正色道:“想必你与我想的一样,濮安懿王这是以卵击石。”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件小事,我猜他们没打算起兵造反,而是打算在官家身上做文章……”

苏辙与他想的一样,只道:“是,我听皇后娘娘说起过,近来濮安懿王时常进宫陪官家说话,一反常态,态度很是恭谦。”

“濮安懿王与官家当了几十年的兄弟,他比谁都清楚官家心存仁厚,是个重感情的。”

“在今日之前,我与皇后娘娘想的一样,以为濮安懿王想要打感情牌,说服官家立巨鹿郡公为太子,但如今看来,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毕竟官家这一年来身子越来越不好,若真的要挟天子或谋害天子,对濮安懿王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王巩与苏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担忧。

若濮安懿王真的暗中加害官家,官家突然暴毙身亡,留下一封立巨鹿郡公为太子的遗诏,谁敢多言?

若真的叫巨鹿郡公继承大统,以濮安懿王那锱铢必较的性子,不知道多少人要倒大霉。

苏辙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他认真道:“今日之事,我们两人都得守口如瓶。”

“这几日我进宫一趟,委婉在官家跟前提一提,先看看官家的反应在做论断。”

王巩连声称好。

以苏辙如今在官家跟前的地位,这件事没有比他出面更合适了。

苏辙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了封信给孙神医,信中言辞恳切真诚,请孙神医他老人家无论如何都要再来一趟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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