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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生辰带她去见外婆。

让她非常奇怪的是,他的外婆那么大年纪,竟然不住在老宅子里。

车开出山区,拐入不算太繁华的临近小镇,见到了独居在两层小楼的老人家。接近百岁高龄,老眼昏花,却思维清晰。

她坐在摇椅边,陪着外婆说话时,周生辰始终在耐心地四处检查着用具、设备。甚至淋浴头都要亲自检查,是否有任何细孔的阻塞。

“再耐心的人,终年对着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也会失去耐性。无论安排多少人在这里,总难免会有不尽心的时候,还是自己检查的好。”他对走过来,看自己劳作的时宜轻声解释。

时宜颔首:“陪护不是亲生子女,总会有怠慢。”

他笑一笑:“感同身受?”

她解释说:“以前我妈妈和几个舅舅轮流照顾外婆,就是因为发现,陪护不陪外婆说话,给她老人家晒的日光不足。都是些小事情,但做子女的就会照顾到。”

她看着他,忍不住去想,他在实验室是不是也是如此的耐心。

周生辰检查完浴室,拧开水龙头,清洗自己的双手。

她如此仔细看,发现他手心似乎是有伤疤的:“你的手,受过伤?”

他嗯了一声:“这很正常。”

他说的正常,自然是身处在实验室内,总有这些那些的小危险。时宜抿起嘴唇,有些心疼,却也觉得这是他的工作,没什么好多说的。

她看他差不多检查完了,就离开了浴室,继续去陪外婆说话。

周生辰低头继续洗手,一丝不苟,却不禁微微笑著,兀自摇了摇头。

时宜回到老人家身边,被摸索着,戴上了一串翡翠珠子。

外婆攥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未曾细看,就听见外婆说起话来。

“我啊,生了个女儿,一辈子对不起周生家,”外婆的口齿已不太清楚,她勉强弯腰凑过去听,“大少爷啊,不该娶她啊,要知道她和二少爷的事情,就不该娶她啊。”

时宜听得云里雾里,猜想,外婆说的大少爷并非是周生辰,而是他父亲。

外婆重重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握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翡翠手串,默默地诵起经来。

周生辰恰好出来,看到她手腕上的十八子翡翠手串,竟有惊讶自眼中一闪而逝。回程的路上,他才说出这个十八子手串的来历:“周长28厘米,十八颗翡翠珠,”他的手指顺着珊瑚珠下的绳带滑下来,“粉色雕花碧玺,还有珊瑚珠、珍珠。”

她抬起腕子:“很精致。”

“这是明末清初的东西。”

时宜恍然,忍俊不禁:“周生辰,你送我个保险箱吧?我要好好把它们锁起来。”

“这是念珠,多少代用来诵经念咒的手串,戴着吧,”他笑,“佛祖会保佑你。”

“这个我知道,”她用食指一颗颗拨弄着珠子,“这个是最小的,还有二十七颗,五十四颗,一百零八颗的,都是念经的手串。”

车在山林中开着,盘山路上很安静,空气更显得好。

有微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吹起她脸颊边的碎发,如此笑吟吟的神情,还有明显在小小炫耀自己博学的那份骄傲,让时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爱。

他看了她一会儿,也不说话。

倒是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他的轿车,还有随后跟随的四辆车,都保持的一定距离,相继向老宅而去。

却在快到时,远远看见,有很多的警车听在大门外。

那些警车倒是安静,只是都开着车灯,四五辆车的苍白灯光交错着,将老宅门口的路和石雕照的清晰。林叔很快戴上耳机,低声吩咐后边车选小路走,不要跟上来。

时宜不解是因为什么,匆匆偏过头,看了眼周生辰。

他没有任何惊讶。

只是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来,独自系好袖扣:“林叔,把时宜小姐的护照交给我。”林叔左手握着方向盘,继续平稳地向着老宅门口开过去,右手则从车内的储藏格内,拿出了四本护照,递过来。

“时宜,你记住,”周生辰拿过她的皮包,把四本护照放进去,“你现在拥有四国国籍,而我在这里是有外交豁免权的,你名义上是我的妻子,所以,你也同样享有豁免权。”

他说的很平淡,时宜有些难以理解。

“简单来说,”他冷静的告诉她,“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不必理会。”

车缓缓停下来。

林叔先摘下手套,折叠好放在驾驶位,轻轻理了理西服,先一步走下车。时宜错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两位警察走近,十分礼貌地和林叔握手,低声说着什么。

林叔很快摇头,欠身看车内,解释着。

安静的画面,听不到任何交谈内容,她却能感觉出事态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