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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肯定不可能是缝治一个人就算一个人头军功,有折算,但那也是军功啊!攒够军功能封爵!封爵不止有钱粮,还有土地!

钱粮不能吸引人去战场,但是爵位和土地可以。一时间,报名之人络绎不绝,还有男人高嚷着他们也会缝缝补补,为什么不收男人!

李世民谨记着宝贝女儿的话,严令只许收妇人,而且,哪怕是李世民都本能觉得,妇人肯定更手巧,这种事情关乎性命,男人来凑什么热闹。

妇人入了军营不是一上来就让她们去拿人体缝衣服,由医师仔细教导步骤,确认她们记得一丝不苟后,才用罪犯来练习,如此,才放心让她们日后随军。

到贞观四十二年,长乐公主出孝两年后,大唐经过长时间修养,并且之前所收获地盘也通过修路联合在一起时,武德充沛的唐皇再次把目光瞧向远方,开疆扩土之心蠢蠢欲动。

大唐素来擅长以战养战,打了那么多次战,却并未出现民不聊生状况,甚至因为战争容易发财,每次大唐要出兵时,唐人皆是踊跃报名。

——想想你还住着泥巴房,你隔壁张三去了战场,侥幸活下来,捎回攻城略地时拿到的金银珠宝,或者牵回数头牛羊,因此住上青砖房,吃香喝辣,这种刺激,足以让不少人上战场拼命。

本来这次战争不该是李丽质为帅,她身上战功足够多了,倘若为皇子,无论如何,李世民也不会让她去。然而,得幸她是女子,在她主动请缨下,在太子推波助澜下,在李世民默许下,长乐王再次出征,这一次,女军医也随军而行。

同袍情都是在生死间磨练出来的,一次次战斗中,那些伤兵侥幸不死,回到营里接受救治,睁眼时是女军医细心缝合,闭眼后是女军医尽心照顾,亲近之意便滋生了。

不论男女,他们就是同袍。

自然,这其中也会有人对女军医口吐污秽之言,也会有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双方也起过摩擦,没有哪个地方会是全然一片童话,这便是李丽质一定要领兵的缘由,她尽她最大可能调节双方矛盾,对于调戏女军医的将士也绝不姑息。

女兵暂时没办法出现,女军医就是她在军营的另外一股势力。

来军营的也有寡妇,和军中将士在战火中看对眼,李丽质也乐见其成,只一条,不许在军营中乱来。

“这样就能安心了吧?”李丽质询问自己。

这次出征,长乐王以自己在战场上的敏锐,再次立下战功,巩固了在军方的威望,她的追随者只多不少,慕强是人之本能,凌驾于男女之上。

大军返程长安,李世民作为唐皇出城迎接战士,李承乾身为太子,紧随其后。

长乐王再一次平安归来,父兄皆是心下一松。望着远方旌旗猎猎,李承乾迎风沉默,他想起李丽质第一次随军时,他耶耶和他妹妹都去了战场,他只能留在后方监国,每一日都是止不住担忧。战场箭矢无眼,万一伤到谁了呢?丽质女孩子家家,去什么战场,就好好当个公主被他们娇宠着不好吗?阿耶年岁也大了,若是有个不慎……

他仍记得,收到战报,说李丽质一声不吭脱离大部队,带军偷袭时,他急得团团转,用私房钱搜刮了整个长安的药材,命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得知阿耶上了战场就撒欢,一个皇帝跑人家城墙下探查敌情,回军后还得意洋洋问左右,自己身手比之当年天策上将时如何,胖得走路都容易气喘吁吁的李泰,那个月直接瘦了整整三十斤。

还有李治……对外乖巧如白兔的李治,第一次在人前气得骂脏话,都不管一个是他父,一个是他姊,直言他们不能让人少操点心。

耶耶和丽质归来,也是这样的艳阳天,他们三兄弟聚在一块,喝得醉醺醺,几乎喜极而泣,什么皇位,什么政斗,都抛之脑后。那时只一心想着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东宫里,李承乾单独设宴邀请长乐王,欣慰地对她说:“丽质这次又为大唐开疆扩土了。”

两人举杯互相示意,李丽质抿一口那烈酒,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不管喝多少次,她还是喝不惯烈酒。

李承乾细细问过军营之事,李丽质一一作答,包括军中有部分新贵向她示好。李承乾听后大喜,他们是盟友,对长乐王示好,便也算是他这边的人了。

说过正事,私事便也说一说,李承乾微醺着提到:“你出去后,阿澂一直记挂着你,天天闹着要去找姑妹。”

“阿澂……”李丽质眉头舒展。李澂是李承乾老来女,今年才七岁,受他千娇百宠,李丽质也很喜欢这个小女郎。

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笑道:“我给阿澂带了礼物来,她人呢?”

小姑娘在跑马,骑着小马驹笑得很灿烂,看到李丽质,高高兴兴跑过来,抱着姑妹胳膊,兴奋地叽里咕噜,说着思念,说着关心,还挺了挺胸膛:“阿澂把今年一整年的蜜水都攒下来了,都给姑妹喝。”

李丽质哭笑不得。

放了一年的蜜水,还能喝吗?

心里又有些熨烫,这孩子还记得她是甜口。便把礼物拿出来,是一根小红马鞭,李澂“啊”了一声,惊喜地抱着礼物,就要拿去马上试,被李承乾叫住,拉过来用手帕给她擦擦汗,半疼宠半抱怨:“你一个女孩子别总是风风火火的,以后要怎么嫁出去。”

李澂乖乖应声,再过去骑马时,就显得文静了许多。

李承乾侧头,看向李丽质:“丽质,走,我们再吃酒去……丽质?”

李丽质从李澂身上收回眼神,也看向李承乾,“阿澂也快长大了,大兄有什么想法吗?”

李承乾并不知道,李丽质此刻心跳有多么飞快。

他笑着说,带着一惯宠溺之色:“她自小爱玩,又是个女孩儿,我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长大,至于什么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也不需要她学多少,给她挑个好夫婿,护她宠她一生便好。”

说完之后,李承乾久久没听到妹妹说话,困惑:“丽质?”

李丽质才像是回神,笑容一如既往:“无事,我只是想到阿耶的话。”

“阿耶的话?”

“嗯。”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李丽质直直盯着李承乾看,却又似恍惚没有焦距,不是在看他。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阿兄,不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