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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把未来以“武”为谥号的大汉天子气坏了。

“朕可以容忍他一切不敬。”刘彻唇角弧度起伏带着凉意:“唯有和亲不能容忍。”

*

“太傅为何要向阿父上书和亲呢?”

刘据不解。

哪怕是他,也能看出来阿父最痛恨对匈奴低头。据闻,汲公昔年被阿父疏远,就是因着支持和亲一事。

汲黯指着自己缠着布条的手臂,问刘据:“殿下可记得它是如何伤的?”

刘据点点头。

他到来之前,汲黯这条手臂就伤了,太守府里人说,是之前下雨时太守帮助百姓抢收麦子,不小心割伤的。

汲黯远远望着官路尘土飞扬。离他寄信去怒骂帝皇已过半个月,今日御驾终到淮阳,他与太子领着众官吏前来迎接。

他缓缓说:“若我都不帮百姓,谁又愿意援手呢?”

道路尽头驶来帝皇车驾。

群臣的目光汇聚在汲黯身上,流露敬佩之色。

就是这人,在陛下与武将兴致勃勃要打匈奴时,没有一点迟疑冲上来怒喷!

这人不能处,有事他是真敢忤逆啊!

刘彻脸色很铁青。道路不修,被颠簸的。

安顿下来后,他就让人叫来汲黯,兴师问罪:“为何不修驰道?”

汲黯理直气壮:“无钱!”

刘彻气笑了,“可征发力役。”

汲黯更加理直气壮:“陛下那条驰道一年都走不了几回,每岁征役,臣令百姓去开凿河渠、修堤堰、治河、缮桥了。路也修,修民行之道。”

刘彻讥之:“偏只你爱民?”

汲黯眼神没有半分闪烁游移,“臣知罪。”

……

刘据坐在亭中,带着焦急不安的情绪,时不时看一眼紧闭房门。

霍去病稳稳坐着,姿容清俊。

刘据低声:“表兄……”

“嗯?”

“阿父会不会将太傅……”

“不会。”

霍去病一如既往少话,也没告诉刘据缘由。他只换了个姿势,往栏杆上一靠,一条腿屈起,一只手抓了亭中果盘里鲜果,衣袖擦了擦就往嘴里啃。神态悠闲。

——陛下并非无容人之量之君。

*

屋中,刘彻盯着汲黯,忽然换了话题:“朝中有卫霍,匈奴不足为虑,为何你还念着和亲?”

“陛下可听说过民间一首童谣?”

“什么?”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

汲黯认真道:“战事起,百姓便会受苦,臣于心不忍。卫将军与霍将军既然打得匈奴疲惫,使他们向我大汉请求和亲,陛下为何不应?为何非要打到匈奴亡族灭种?百姓何辜?”

“因为——”

“朕不愿向胡人低头!”

汲黯脸色一白。

刘彻唇角弯了弯,傲慢地说:“他们算什么东西,蛮夷之辈,也配朕用和亲来息战?即欲和亲,以单于太子为质于汉,岂不更妙?”

“陛下!”汲黯还想要试图努力一把,被刘彻撩袍起身的动作堵住音。

幽暗灯火前,陛下眸色沉沉,一直盯着他看。

“汲长孺,对于匈奴,朕也忍过,如今朕已无需再忍了。”

“大汉与匈奴,如今攻守之势异也!”

有那么一瞬间,汲黯差点被刘彻说服了。

也只是“差点”而已。

“陛下,若不将臣下狱,臣依然会不断请求陛下息兵。”

汲黯已经做好了被陛下怒而斩首的准备,为人臣,言语不当,当死!

然而,四目相对后,陛下却只是平静地对他说:“公为社稷之臣,若朕某日容忍不下了,朕必善待公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