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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霓眼里……

刘彻:天神要来吃瓜吗!!!

精卫:“好呀!”

*

汉尊右卑左,今日朝议,天子座右边,竟放了一个位置,群臣入殿时瞧见了,没敢妄动,互相对了眼神,发现似乎都不知情。

再一看,很好,群臣下大将军那位大将军还在队列里,看来应该不是陛下脑子一热,决定给他的宠臣再添尊荣。

“是不是……”陛下还未出现,大臣们小声交谈:“陛下又有新欢了?”

“冠军侯也在,应该不是冠军侯。”

“放在右边,应该不是新欢吧?如果是新欢,就算是陛下,做这种事也要被谏得头昏脑胀。”

“但是,若不是陛下允许,这天下还能有人比陛下更尊——”

大伙儿意识到什么,盯着那个新座位,眼中逐渐升起敬畏。

确实有一位存在,比陛下更尊贵,之所以方才没有立刻想到祂,主要是这位从不关注朝堂事,观政还不如去观赏鱼儿抢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祂出来……难道是为了粮食保护价格政策?

当大汉天子落座时,神灵亦出现在那案几后。祂仅是坐在那儿,就让心怀鬼胎,想要反对“粮食保护价格政策”的大臣心底打起了仿佛要催命的鼓点——他们手下有不少粮铺,某种意义上,他们和粮商利益一致。

陛下当然不可能朝令夕改,事实上,能顺利发行这个政策,恐怕陛下已经在内朝里做过一次朝议了,内朝里全是陛下亲信,当然会通过这项决策。

他们也不求这政策被收回,只要说动陛下稍有动摇,他们就能往这政策里掺沙子,使它慢慢变得面目全非,变得有利于官绅。

只是……

大臣偷偷去瞧,神灵端坐上首,瞳中满是明媚光辉。

祂会为了芸芸众生插手,平息他们挑起的风浪吗?只要祂随便劈几道雷,天下敢为了利益不要命的人,还是在少数。

精卫开口了:“我就是来看看。”

这意思就是不会插手了?

大臣们狠狠松了一口气。

青霓同情地环视一圈众大臣。

毕竟你们对手是汉武帝,神灵插不插手结果都一样。

*

既然神灵这么说了,大臣们就放心针对“粮食保护价格政策”发表想法。

“陛下,此法并非不好,然而,是否过于急迫了?丰年时朝廷本就会收购市面上粮食,灾年时再抛出,平抑粮价,若多加一个限制粮商的价格,使他们起了逆反心理,只怕物极必反。”

“陛下,农人能够出售的粮食不多,粮食大多掌握在粮商手中,如今粮商关起门来拒绝售粮,他们只需等两三个月,灾情一起,到时候百姓无粮,朝廷也无粮,我们不想低头也只能低头了。”

“恳请陛下三思啊!”

刘彻微微眯了眯眼,“唔……”

群臣立刻不敢做声。

一部分大臣心中惊喜。

难道陛下想通了?!

陛下语气淡淡,听不出来他心中所想,“朝令夕改于国有碍,尔等既然心有丘壑,不知要怎么使那些粮商心甘情愿出来售卖粮食?”

抗拒这个政策的大臣铮然出鞘了。

“陛下,国库中钱财也不多,不若限制一个收购数量,若是满数量了便不再在民间收购粮食,将市场让还粮商?总归还有最低价,粮商们不敢压价到最低价以下收购粮食,他们也怕百姓击鼓鸣冤。同时,粮商也能在粮食价格浮动标准间,赚取利益。”

“陛下如若对此政策不满,还可以……”

“陛下……”

“陛下,粮商也是人,他们也需要钱来过日子,不若取消一部分粮食最高价,只定最低价。譬如麦子有高低价,粟则仅有最低价,如此,农人卖粮得以保障,富贵人家吃惯粟米,粮商拔高价格卖给他们,他们家大业大,捏着鼻子也能买得起。陛下!这是劫富济贫,损富人之余,而补农人不足啊!”

“陛下……”

刘彻一直没有说话,仿佛在耐心倾听。

大臣们手心全是汗。

“你们所说,朕都不大满意。”

刘彻缓缓叹出一口气,似乎对这群栋梁有些失望——你们居然还要天子来说办法。

“朕也有一个想法。”

刘彻不紧不慢地说:“粮食保护价格政策不变,田租减轻,为四十而税一,另,桑田亦收税,为十税二。”

殿外,风云中酝酿许久的大雨轰然而下,滴滴答答落响。

农税降低,百姓的负担会变低,他们便能有更多粮食拿去卖,有粮食保护价格政策,不怕粮食被强行贱卖。

而桑田……

好几个大臣靠在案几上,身体都控制不住在抖。

普通百姓家里少有桑田,他们种粮食都疲于奔命了,就算知道桑田可以变成丝绸卖给富贵人家,也只能望桑兴叹。

但是,这不代表汉土上桑田就少了。

以汉朝的染色技术,基本上衣服洗几次就褪色了,富贵人家要装点门面,绝不可能穿褪色衣服出门,必然是时不时裁一件新衣服出来。

拿皇帝来说,你身上若是穿洗过的衣服,那是能登上史书,被夸勤俭朴素的!

桑田变成重税,丝绸价格必然会上涨,而富贵人家又不可能不穿丝绸,也不可能穿褪色丝绸,他们只能出钱去买,要知道,商税是按照商人商品售价抽取的,卖价高,抽成商税也会相应增加。

——自己种桑田也可以,但是桑田可不比农田,这东西一眼望过去和粮食长得不一样,朝廷丈量起来可方便了,想要隐瞒很难。

至于底层百姓……不好意思,他们只穿得起粗布麻衣,丝绸涨价和他们没关系。

这才是真的“劫富济贫”。

抵制粮食保护价格政策的大臣怎么也没想到陛下居然留着这一手——他们心里想最多的,也就是陛下用酷吏杀个人头滚滚,强迫粮商卖粮。

不是陛下只会这招,实在是这招简单粗暴,尽管会有后遗症,然而陛下一向对此无所谓,他只要政策能实行就够了。只有那些靠酷吏也解决不了的问题,陛下才会稍微认真些,拿出别的思路。

但是,现在陛下变了。

只要田租保持四十税一,百姓就能有余粮,卖也好,储存也好,粮商都很难剥削到他们,而田租减少,商税变相增加,国库收入并不会减少,富贵人家的必需品和贫民无关,影响不到他们。桑田税变重税,朝廷有兵,卖丝绸的商人不敢针对朝廷,又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会迁怒于粮商——我们不好过,你们还想逃过粮食保护价格政策,做梦!

一出手,就是老辣手段,直接一石三鸟。

大臣们望向刘彻,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眼眸,漆黑,明亮,锋利若剑芒。

和以前不一样。

懒洋洋的虎豹竟然睁开了眼睛,慢悠悠站了起来,开始捕猎了。

雨势渐渐转小,他们的心依旧是沉重地往下坠。

应对一个兴致缺缺的陛下,和应对一个全力以赴的陛下,难度简直是成倍增长!

究竟是谁,居然能影响陛下?这不是坑大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