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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私心里觉得不管这东西是被人恶意引入,还只是机缘巧合的被用在了肉食上,不明内情的人都有很大的可能会受利益的驱使滥用。无论哪一样,一旦滥用,对如今内忧外患的北庭都不算一件好事。

思索了许久,叶嘉觉得这桩事有必要告知周憬琛。

东乡镇是周憬琛的管辖低,一旦乱起来,周家难辞其咎。叶嘉于是取了笔墨纸砚,思索了片刻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阿芙蓉的危害一一写明。为了让周憬琛重视,她特意强调了阿芙蓉的负面效用。一条一条的列明。

余氏见叶嘉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推门进来看。

“无事,”叶嘉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处置刘家肉铺,嘴上宽慰她,“相公此次出去要在外面待许久不回,写封信给他。”

余氏一听是给周憬琛写信,顿时放下心来。

她走过来,款款在叶嘉的面前坐下。见她仔细地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面上倒是有些欣慰之色。儿子儿媳磕磕绊绊这么久,两个年轻人可算是养出了好情分。就是儿子事务缠身,鲜少有时日陪伴叶嘉,“嘉娘,倒是苦了你跟允安新婚燕尔,却聚少离多。”

“哪儿啊,我不在意。”叶嘉笑笑,“若是相公整日在我面前晃,指不定我还会烦他。”

余氏:“……倒也是。”

儿媳这性子,主意大得很,确实不是个粘男人的。

两人说着话,喜来将孙老汉叫过来。

叶嘉把信交给他,指定他送到来福客栈,又吩咐他找司南展临来一趟。司南和展临是周憬琛先前特意安排保护叶嘉安危的,不住周家,只有叶嘉有事出远门才会跟着护送。平常有什么急事也能叫他们帮忙。

孙老汉接过信就匆匆去送了,司南和展临来的也很快。

叶嘉也没有跟他们多说,只叫他们盯着刘家肉铺。看看这家人跟什么人来往,又是从何人手中得到的罂粟壳子。展临等人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叶嘉神情这般严肃,便也答应一定严密地盯着。

这桩事还没个结果之前,先来到东乡镇的是顾家人。

顾明翼兄妹俩如今还是不死心呢,总觉得他们还有机会。毕竟他们细细盘算了过往,打心底不认为顾明熙退婚一事当真就没有转圜之地。当时景王府出事,顾家撇清关系的做派确实有些无情。可顾明翼认为以周憬琛的行事作风,应当能理解才对。毕竟他们顾家可不只有顾明熙一人,阖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总不能景王府出了事,他们顾家就跟着陪葬才算重情重义吧?

当然,周憬琛心中有气他也是能理解的。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心生膈应。可刨除这些纠葛,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应当懂得取舍。景王一脉都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周憬琛应该识时务为俊杰。

思来想去,他为了将相助周憬琛的姿态做的更令人信任,带着顾明熙又找到了东乡镇。

且不说他们先去的驻地附近,见那附近只有一户人家。发现那户人家如今没有住人,只余一群工匠在修屋舍。特意打发奴仆去问了方知这一家人已经搬走。就说他们再三打听到周家如今的住处已经是一日后。顾明翼几次到沈府门口,看门的人一听他是姓顾,都给挡了回去。

顾明翼试了几次无果,开始琢磨着让顾明熙负荆请罪。

顾明翼兄妹这般折腾实在是烦不胜烦,叶嘉这些日子忙的事情很多,实在没心思跟这兄妹俩扯皮。琢磨着要不然找个机会见一下顾明熙,试一试她,看这女配是否是穿越者或者重生者。

她心里的打算且不说,就说一封信送到周憬琛的手中已经是三日之后。

彼时,周憬琛才刚刚带着一批人赶到了邕州驿馆。

先前押送赛利克去燕京的人正巧是杨成烈。这般也正常,杨成烈乃苏勒图的心腹,苏勒图要收拾赛利克,送人的活儿自然就落到最得力的下属杨成烈头上。说起来,杨成烈本身因为驻地那几桩事对周憬琛抱有不少好感,此次周憬琛过来接应,他是亲自来迎接的。

具体什么情况以及他们走到半路怎么遇到袭击一事,杨成烈没有半分隐瞒,都说与周憬琛听。

周憬琛点点头,问道:“赛利克如今人在哪里?”

虽说苏勒图有意让赛利克有去无回,但明面上这位是突厥三王子,还是大燕身份贵重的客人。朝廷既然已经选择了与突厥议和,自然这位如今就不是犯人。杨成烈把人抓回来以后还得好茶好酒的伺候着,除了行动受限以后尽可能地满足赛利克的需求。

“人在赵家别院。”赵家自然指的是邕州刺史赵冲。

杨成烈这伙人带着赛利克滞留邕州境内,原本是应该安顿在邕州驿馆的。但赛利克自打被抓回后心生不满,找尽各种理由折腾他们。嫌驿馆破败,杨成烈奈何他不得,只能带着人借住到赵冲的别院。

杨成烈一提到赵冲,周憬琛的眉头就皱起来:“赵冲?”

邕州是玉门关前的一座城池,算得上是一个大燕中原地域出关对外的窗口。此地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且不多赘述,这个赵冲,周憬琛却是印象深刻。上辈子突厥大军铁蹄踏平北庭直逼冀州为何会那般顺利,赵冲有不容忽视的责任。

此人贪生怕死,在突厥逼近前夕弃城而逃,让突厥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上辈子邕州到底死了多少人,周憬琛没有准确的记忆。犹记得邕州城内哀鸿遍野,血染城池。

正是因为这一桩事,周憬琛趁机起势反了。

“嗯。”杨成烈对赵冲此人也是颇为看不上,“赵刺史在府邸设了宴,说是要为北庭的将士接风洗尘。”

周憬琛眉头一扬,缓缓地勾起嘴角:“倒是一派和乐之相。”

杨成烈听着这话觉得莫名,但也没有在意。他摆摆手,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赵冲的厌恶:“既然是为你跟你手下那批人设宴,你且自己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去吧。我就不必了,且跟姓赵的说我偶感风寒,就不扫大伙儿的兴致了。”

说完,指使了一个兵卒出来给周憬琛带路。他则揉了揉后脖颈子,趁着夜色走了。

周憬琛目送他走远,并没有去赵家府邸。而是直接去了驿馆。

期间,赵冲的人来驿馆请了两趟,周憬琛都以舟车劳顿需要歇息的理由拒了。赵冲自然做理解姿态,当下表示明日再接风也是可以。周憬琛没有拒绝,赵家人这才满意地离去。信件递到周憬琛手中已经是深夜周憬琛看到信封上‘相公亲启’四个字,颇有些受宠若惊。

说起来,他的这个小娘子可是无情的很,往日他不管去哪儿何时回来都不闻不问的。这回竟然想起给他写信。周憬琛自然会觉得高兴。

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但拆开信以后他便渐渐有些笑不出来。

阿芙蓉周憬琛自然是知道的,大燕世家把这东西当成滋补药材,暗地里吃的人不在少数。周憬琛上辈子亲眼见过大量或长期食用成瘾的人,模样比骷髅架子还难看。且吃这东西的人一旦成瘾无法戒断。周憬琛心中奇怪,阿芙蓉膏十分昂贵,他倒是没想到这东西会出现在东乡镇。

听叶嘉的意思,这东西也是才冒出来没多久。暂时只被人用在了做菜上。周憬琛思索片刻,给叶嘉回了一封信,并且又给郭淮去了一封信。这件事郭淮查会更方便些。

叶嘉这边着人盯了两三日,终于查到了一些东西。这些罂粟壳子是旁人送给刘家肉铺用的。

这人也不是陌生人,正是吴家。

吴家因着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需要用的胭脂花量非常大。除了胭脂花,各种制作胭脂需要用的花都有花田。由于不同的花受到生长环境的限制,只能在适宜的气候下生长得绚烂,其实吴家名下是有许多花田只能设在外地。制作胭脂水粉的作坊也大多不在东乡镇。

生意需要天南海北的四处走动,吴家人自然见多识广。似罂粟这等东西,吴家也有涉猎。毕竟阿芙蓉膏那般赚钱,商人逐利,吴家名下自然也是有罂粟田的。

先前吴家暗中琢磨要给周家一个教训,当然并非单纯地解除契书那么简单。一个契书能怎么叫周家吃到教训?毕竟他吴家不接周家的生意,还有别家去接。如此这般,吴家赔了款还受的委屈不就白受了?

心高气傲的吴家人自然不能忍受。明面上不敢动作,暗地里自然得用点法子。

罂粟壳儿只是其中一个。旁人不知内情,将阿芙蓉膏这东西当成滋补品吃。但卖这东西的吴家却心中十分清楚不是,阿芙蓉膏就跟五石散是同一个玩意儿。吴家人太清楚这东西沾染了就甩不掉。便怂恿了人放一点到饭菜里,定能叫食客吃了还想吃。

他们吴家人明令禁止沾染阿芙蓉膏,但不妨碍他们拿点儿出来给旁人用一用。

叶嘉还不知吴家为一己之私拿罂粟壳子给当地百姓吃,只知刘家肉铺跟吴家扯上关系,顿时就想到了两家这段时间的龃龉。叶嘉不否认当初折腾吴家的手段有些卑鄙,但她所说的事情也不全是谣言。吴家弄的那个香胰子确实是有损皮肤,她只是将现实点出来。

那桩事后面闹得那么大,跟吴家没有做好公关有关系。吴家人打心底没把东乡镇的消费市场放眼底,敷衍了事,店大欺客。这才是问题的本质。吴家不好好反省,反而琢磨歪门邪道当真惹火了叶嘉。

“确定吗?”叶嘉的脸色已经是铁青,她可以接受商业竞争,也能接受一些商场不光明的小手段。毕竟商场如战场,鹿死谁手看本事。但明知罂粟危害还故犯,这就是不拿人命当命了。

“回夫人。送东西的确实是吴家的下人。”司南在刘家肉铺外头蹲了三天,亲眼看到,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