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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也不好跟她说,周憬琛乃是主帅,轻易不能离开。只是点点头:“我会想办法打探小弟的消息,到时候给轮台去信,叫你跟爹放心。”

叶苏氏这才擦了眼泪回了马车。

人一走,叶嘉这边又跟张昌礼将五十多亩田的稻米给收了上来。不知为何,叶嘉总有一种粮食不收上来,早晚会被人糟蹋的紧迫感。

吴家最近虽说没个动作,但人在哪儿就是个无法忽视的隐患,她行事总得小心谨慎。

时间一晃儿就到了十月,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争,粮价已经飞到了一个贫苦百姓都活不下去的高度。不说别处逃难来东乡镇的其他村落乡里的百姓,就是东乡镇下属的村落,也有好些人也吃不起饭。叶嘉如今的作坊已经有不下三百人,制成衣的,制香胰子的,制作梨花膏的。

大都是吸收这些逃难来的百姓,他们干活卖力不敢要太多的工钱,就求一个糊口。

叶嘉除了吸纳难民做工,还以物换物。以稳定价格的粮食换他们家养的牲畜。

到了饥荒的年代……虽说这饥荒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肉食还真不如粮食管饱。乡下家里养猪的舍不得吃,都拿来跟周家换粮食。

叶嘉吸收了不少猪,猪肉做成吃食,猪胰子全部制成香胰子。

有了货,西施铺子也开张了。不过这个铺子并非只是东乡镇,叶嘉将这个铺子也开到了轮台,甚至是邕州。

熟食铺子其实味道不难做,有特殊的卤料方子,便是像余氏这样的人也能学会。开铺子也简单,只要找到能信任的掌柜跟刀功不错的厨子,这个生意就能做起来。

粮食收上来以后,谷底那边除了一些跟着张昌礼老爷子继续种第二批作物的,许多人闲置出来,被叶嘉当做人手派出去了。这些人当初之所以能被周憬琛给留下来,自然是个个都有本事的。识字会算账都是基本,有些人当个掌柜都算屈才。

这也是叶嘉后来写信给周憬琛,听他提了才知道。这人素来不会花精力留无用之人,被他从西场神不知鬼不觉弄出来的五十多个人里头没有无能之辈。

既然他话都说的这么大,叶嘉也就大着胆子用人了。

后头置办的这些个铺子都不用叶嘉各个亲力亲为,实地考察。周憬琛将身契捏在手上,这些个人都派出去,要做的事情都做得漂漂亮亮。吃食铺子不过是一桩小事,采买,购货渠道,都能敲定得稳妥。肉食一多,西施铺子就多开了十来家,轮台两家,邕州两家,安西都护府也安置了几家。

晴雪轩困于药材受限,梨花膏不能大批量的供货,只开了两家分店。营销模式也不必换,同样的说辞到了当地换个法子传一遍,又是一阵奇效。

不得不说,铺子一旦开起来,运作得好,银子就如流水一般地流入口袋。叶嘉还没来得及感慨置办铺子找人做事掏空家底,拿出去的钱就差不多都赚回来。

看着不仅没有瘪,反而翻了两番的钱箱子,叶嘉心中都忍不住在感慨。隔着一道嘉峪关,百姓的日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西北这边打仗打得流离失所,大多数人吃不饱饭,关内的百姓却照旧歌舞升平,逍遥自在。还有,关内人是真的有钱。

不管有没有钱,手里有进项,叶嘉让袁春生不间断的购粮这事儿是没断过的。

……

这一场仗打的时间确实够久,从八月初爆发一直打到十月初还没有明朗。如今每日流窜到东乡镇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碎叶镇那边逃过来的,轮台的支援迟迟不到,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能逃离家乡。聚集在尚算安宁的东乡镇,成了街上一景。

如今是天气还没到大冷的时候,一旦温度骤降,进入大雪纷飞的季节。这些人只有冻死的份。

碎叶镇虽说并非喀什的辖区,但人流窜到此地就不能不管。

郭淮命人紧急建造了许多收容所,紧急向朝廷申请拨款。奈何路远水长,北庭的消息想要递到大燕皇帝的御书房经过层层筛查呈递至少需要三个月,慢的也需要一年。若是遇上不轨之事,极有可能都呈不到御书房。喀什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郭淮只能去求见苏勒图。

奈何苏勒图公务繁忙,并无耐心见他。郭淮别无他法,奔走相告,以知县之名向当地富商借粮。

郭淮做事素来做事张扬,此举此行都大张旗鼓。奈何当地的富商因先前的政令对郭淮恨之入骨,自然是装聋作哑,无人吭声。

且不说百姓们为此痛骂当地富商为富不仁,为郭淮奔走无果而感激涕零。叶嘉就是这时候站出来。她以校尉夫人的名义与衙门的人联手在镇上和村里开设了粥棚。

一日两顿,早晚施粥。

不得不说,那十来亩的红薯起了大的作用。约莫是地好,这十来亩的田竟然产量几千斤。一条藤扯出来上面零零挂挂好些个大红薯,一颗大红薯切碎能住一锅粥。再加上粟米,能养活了不少人。当然,叶嘉做这个是也并非没有私心,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叶嘉的做人原则。

叶嘉也并非是毫无准备地开设粥棚,命人专门寻了说书先生,大肆宣扬周家的贫困与艰苦奋斗。将周家有如今的日子经历了多少困难宣扬得人尽皆知。

由苦难的衬托,才有一点起色的周家却将全部的积蓄换成了粮食,周济百姓……如此,叶嘉的所作所为才显得品德高尚和爱民如子。当然,有些话润色以后确实是有些夸张,但周家本就并非是底蕴深厚的豪富之家,起于微末也是事实,叶嘉这般说也不算骗人。

毕竟如今做好事与收割民声威望并不冲突。

且不说叶嘉这一番操作,创造了多少名声,引来多少爱戴。就说,如今突厥兵还没有长驱直入,是周憬琛审时度势,殚精竭虑的结果。

轮台派来的援兵迟迟不到,形势却越来越遭。周憬琛只能将手下的人分成两批。

一批死守李北镇,将突厥兵的主力击溃,以攻为守,主动追击,逼得突厥人不得不从各处调兵支援。拖住了他们集中火力从西进攻的步伐。又以当地百姓配合,游击战的模式性骚扰之能是。但突厥兵战力极强,兵力悬殊,抵抗已经是十分艰难。

为求保险,周憬琛以杨成烈的私人印鉴从驻地调来一支骑兵,与孙玉山一起前往碎叶镇。孙玉山作为主帅,陈世卿为奇袭前锋。浴血奋战一个多月,终于逼得突厥人弹尽粮绝。

李北镇有周憬琛坐镇,生生凭借三万兵力和当地百姓联手守住了。

声东击西,以逸待劳,耗时三个月,以死伤不到三千之数将突厥兵打退到草原深处。其中,程家镖师和阿玖手下那批人出了不小的力气。这群粗蛮的汉子大字不识,但武力极高。每个人都十分能打,不敢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的能力是有的。与周憬琛一起镇守在李北镇城寨。

当一切结束,西北、西边、东北三方终于喘口气,轮台的支援才拎着三万的兵力姗姗来迟。

来人是苏勒图的副将胡勇,此人抵达李北镇城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

大雪已经降下来,气温骤降。

胡勇抵达主帅营帐的第一件事便是斥责周憬琛擅自抢夺主帅职权,不听指令,不懂尊卑,肆意乱为之名对周憬琛进行严厉训斥,并以他才是此次作战的主帅,毫不遮掩地抢占战功。

且不说这桩事激起众怒,巴扎图这暴脾气。气得直接拔了刀冲进了胡勇的营帐,差点没当场一刀将人给劈死。若非周憬琛拦住,胡勇等手下一批人都能被才杀红眼的这群戍边军给弄死在李北镇。倒是周憬琛本人,对于胡勇的所作所为并无反感。

不仅没有表现出怒火,径自认了错,并表示对一切毫无怨言。

胡勇约莫也是心虚,拖这么久才到,是他的疏忽。这事情闹到大都护跟前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此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先恫吓住年轻小伙子,叫他莫要仗着一两次战绩狂妄自大,给他捅娄子。见周憬琛这般上道儿,自以为拿捏了周憬琛。便表示看在他顽强抗住了突厥兵的份上,会分他一杯羹。

周憬琛自然表现得感激涕零,态度谦逊而受教,温顺得毫无破绽。兼之他这人长相本就温润如玉,不刻意表露时仿佛没有锋芒,更像一个不知利害的世家公子。

胡勇这人有个怎么都改不掉的毛病,刚愎自用还十分以貌取人。一看周憬琛这张俊脸和弱冠的年岁,私心里就已经把他当成了好糊弄的小白脸。甚至见周憬琛如此软糊弄,心中暗道此人名不副实。

周憬琛将他的鄙夷看在眼里,以接风洗城为名,邀请胡勇极其手下一批将领去东乡镇梨花巷吃酒。

当日夜里,将这批人全部毒杀在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