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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布喇换了一身衣服,还在脸上抹了点粉掩盖病态,那快咧到耳根的嘴角,出卖了他心中的狂喜。

常泰也匆匆打理了一下仪容,等候小太子来。

一等公府的下人们禀告的时候跑得飞快。太子等人进府、下车需要一定时间。

这短暂的时间差,噶布喇和常泰飞速做好了准备。

常泰小声叹息道:“可惜常海不在。他也一直念着太子。”

“常海不在才好。”噶布喇道,“他被你额娘宠坏了,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性格还算老实,没有一点优点。我怎么好意思让太子见到他?”

常泰心道,阿玛,你宠常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另一边,胤礽和胤禔在马车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手牵手跳下了马车。

以前胤礽都是被纳兰性德和曹寅轮流抱着走。

胤禔不耐烦被人抱着,胤礽也陪着胤禔,不肯被人抱了。

纳兰性德和曹寅心里都特别遗憾。

曹寅至今没孩子,抱着小太子的时候……咳,他很大逆不道的拥有了一丝丝作为父亲的开心。

纳兰性德因小太子活泼可爱,终于开始接纳亡妻的孩子,也开始悉心教导庶长子。两个孩子都还小,虽然纳兰性德以前对他们较为冷淡,小孩子不记仇,很快就与纳兰性德亲近起来。可纳兰性德还是觉得孩子还是别人家好,挺馋小太子,很想多与小太子亲近,再回去摸摸自家孩子,把小太子的聪明劲分享给自己的孩子们。

现在大阿哥剥夺了他们接过这个差事后唯一的开心,还瞪了他们一眼,好像他们是坏人似的。

胤禔低头凑矮墩墩弟弟耳边道:“他们看着你的眼神很不对,像是想把你抢回家!你小心点!”

“我是太子,他们不敢。”胤礽小声道。

胤禔“哼”了一声:“不敢是一回事,想是另一回事。想也不行。”

说完,他又瞪了纳兰性德和曹寅一眼。

胤禔的嗓门和曹寅有的一拼。他自以为的窃窃私语,纳兰性德和曹寅都听见了。

他们俩嘴角扯了扯,除了装作没听见,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跪下请罪辩解说他们绝对没有不好的心思?

那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纳兰性德和曹寅心好累。

噶布喇和常泰翘首以盼,大老远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只团子携手哒哒哒走来。

在阳光下,穿得珠光宝气的一大一小两只团子耀眼夺目,闪花了噶布喇和常泰的眼睛。

两位大男人揉了揉被珠宝闪花的眼睛,揉出了几滴眼泪,眼睛才舒服一些。

“臣请太子、大阿哥安。”噶布喇扶着常泰的手晃悠悠站起来。

“外祖父请不要如此见外。外祖父正病着,若勉强病体,是孤这个做外孙的不是了。”太子板起脸,特别有气势。

“太子弟弟说得对。”胤禔打量了一下噶布喇和常泰,“噶布喇大人,你还是躺着吧。我们只是来蹭顿饭。有吃的吗?容若和子清说你们家没饭给我们吃。”

噶布喇和常泰齐齐把视线射向纳兰性德和曹寅。

纳兰性德和曹寅使劲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

噶布喇是国公爷;常泰虽然因为侍疾暂时休假在家,身上可是有领侍卫内大臣的官职。

领侍卫内大臣名义上就是宫中所有侍卫的顶头上司,也就是纳兰性德和曹寅的顶头上司。

大阿哥你当着我们顶头上司的面告刁状真的好吗?!纳兰性德和曹寅心里苦极了。

常泰看着两人有苦难言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大阿哥这话可能不属实。

倒不是他认为大阿哥骗他,只是话的理解估计不对。这两人应该只是说,来不及准备比较好的午膳吧。

常泰用开玩笑的语气将此事揭过:“阿玛养病,府中食物较为清淡,恐不符合太子和大阿哥的口味。容若和子清既然知道如此,合该买些吃食上门,免得我们怠慢了太子和大阿哥。还好庄子近日送了些新鲜东西来,否则我还真会差遣你们俩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

纳兰性德和曹寅拱手附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诧异。

在他们心中,赫舍里家都是很嚣张跋扈的。

常泰虽是领侍卫大臣,却因常在一等公府中为噶布喇侍疾,而甚少出现在人前,与他们没有多少交流。

可常泰既然身为太子的亲舅舅,理应也是极为傲气的人。

今日一见,他们却发现常泰年纪虽不大,脾气却极为敦和,还会开玩笑,实在是让两人不得不诧异。

他们再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环视了一圈国公府其他人。

索额图的府中下人们都带着一股趾高气昂的劲儿。噶布喇的府中下人们却透着一股谨言慎行的味道,很是古怪。

胤礽仰起头,看着即使脸上浮粉也难掩病态的噶布喇。

噶布喇回应了一个小心翼翼、但又带着期盼的微笑。

噶布喇也不知道自己的期盼什么,只是看着小小的太子,心中就忍不住涌出热流。

“外祖父,好好养身体。”胤礽伸出小手,抓住噶布喇如枯枝般的手指。

孩童暖暖的肉肉的小手,触感极为奇特。

噶布喇那一瞬间差点忍不住落了泪:“好,臣一定好好养身体,一定。”

胤礽笑了笑,道:“孤饿了,有东西先垫垫肚子吗?”

噶布喇看向常泰,常泰连忙吩咐人张罗。

这些事本该噶布喇和常泰的福晋来做。但纳兰性德和曹寅也在,女眷不好出面,常泰便总揽了一切。

常泰现在没什么在外做事的机会,噶布喇便用府中事教导常泰。常泰仿佛府中大管家,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一等公府再低调,生活也不可能多简朴。厨房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不过常泰记着孩童脾胃弱,一些东西吃不了。

他跑到后宅,询问了额娘和福晋的意见,让厨房张罗一些鲜美但性平和的食物,又端了一些糕点出去,让两个孩子垫肚子。

噶布喇让人搬来了太师椅,躺在椅子上和胤礽、胤禔聊天。

他关心了太子和大阿哥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后,说起了京中适合孩子们玩乐的地方。

噶布喇身体还行的时候虽不能入宫当值,但在宫外走走却是没问题的。

因此他可能比那些时时需要当差的朝中重臣们更了解这四九城的一切。

噶布喇的语调很慢,时不时还会夹杂一两声咳嗽。但他文学功底不错,说话不算字字连珠,也诙谐有趣。

胤禔和胤礽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松懈下来。

胤礽本想端着一点,免得让伺候的人向康熙回报自己太过亲近亲外祖父一家。

可孩童身体对慈祥长辈的眷念,让他渐渐忘记了这个念头。

胤礽趴在了太师椅上,仰着的小脑袋随着噶布喇的话一点一点,时不时侧过头和胤禔说些孩童间的童言稚语。

胤禔一手护着奶团子弟弟,一只手胡乱挥舞,听到激动处好像要跟谁干架似的。

噶布喇看着习惯性的依偎在一起的两兄弟,嘴角笑容更加慈祥。

索额图曾来找他,说朝中有人支持大阿哥,他们应当做好准备。

噶布喇委婉劝说,皇子之事,皇帝自有决断。身为太子外戚,他们理应谨言慎行,不该多生是非。

他那弟弟才高气盛,听不得容忍退让的话,拂袖不欢而散。

噶布喇本担心自己死后,没人劝得住索额图,索额图恐怕会被皇帝斥责,殃及小太子。

前几日索额图又来找他,一张老脸露出了仿佛年轻时犯错后找他帮忙的哭唧唧表情,看得噶布喇眼睛直疼。

“太子说讨厌我。”索额图QAQ,“兄长,我是不是真的做得很不好?”

噶布喇:“……你以后好好改,太子会喜欢你。”

索额图攥紧了他的老拳,信心十足的离开了。

很快,他就听到索额图约束下人,把弟弟儿子都揍了个遍的传闻。

噶布喇嘴角直抽。

这矫枉过正了吧?算了,总比不矫正好。

噶布喇很好奇太子和索额图说了什么,才让倔强劲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弟弟转变了性子。

胤禔听噶布喇委婉提问,也好奇道:“弟弟,你怎么劝的索额图?赶紧和哥说说,哥要去劝明珠,让他别再挑拨离间。”

纳兰明珠他儿子纳兰性德:“……”

曹寅和噶布喇同时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纳兰性德一眼。

大阿哥年岁尚小,口无遮拦,你们家选择投资大阿哥,真是辛苦了。

估计明珠已经被大阿哥卖了无数次了吧。

“我就说,如果他再不好好帮汗阿玛干活,再给汗阿玛惹事,我就不认他这个亲戚。”胤礽道,“你这样说可能对明珠没用,他本来也不算你多近的亲戚。”

胤禔抱着手臂,憨憨的脸上露出睿智的表情:“有道理。像你一样走亲情感化的路子,对明珠没用。明天爷在额娘的娘家试试,对他们应该有用。至于明珠……”

胤禔终于想起他旁边还有纳兰明珠的儿子伺候着。

“容若,你知道明珠有什么弱点吗?”胤禔睁大他睿智的眼睛,向纳兰性德求助。

纳兰性德:“……臣、臣不知。”

胤禔道:“你真没用。”

纳兰性德:“……”我怎么会知道阿玛的缺点啊!

噶布喇忍着笑道:“明珠的确有弱点。”

纳兰性德猛地转头看向噶布喇。

国公爷!你要干什么!

胤禔兴奋道:“噶布喇大人快说!”

噶布喇道:“明珠惧内。大阿哥现在能和太子自由出宫,可往明珠府上一去,将自己的烦恼告诉明珠的福晋。明珠福晋乃是爱新觉罗,虽其父已经除宗,心也肯定向着爱新觉罗的。”

明珠的福晋乃是多尔衮胞兄阿济格之女。

阿济格因罪贬为庶人赐死,但其子嗣后来被顺治允许再入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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