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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乃是无根之风,不作数的。

德妃声称这些人胡言乱语,应当被关入大牢,实施拔舌之行。

当真是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时,谁也不觉得这等污蔑之言杀人诛心。当事情真正落到自己的头上,才知流言蜚语乃一把无形的杀人刀。京中的诸多猜测,叫德妃以及五皇子一脉憋屈得吐血。德妃接连多日去大明宫前请求面圣,恳请皇帝尽快还她与五皇子清白。

然而,皇帝根本就不见她。

事实上,五皇子与她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皇帝焉能不知?他虽不出大明宫,但毕竟是当今皇帝。后宫没有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其实宫权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不仅德妃的所作所为他心知肚明,其他宫女子的小心思,皇帝也清楚得很。

此次被萧承焕下毒中招,属实算是玩了一辈子鹰被鹰啄了眼睛。皇帝的心里一直没怎么看得起萧承焕这个儿子。萧承焕是他教养大的,什么脾性他在清楚不过。以为这蠢货无论如何跳脱,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结果萧承焕疯起来不顾父子亲情,给他下毒。

吕黎就更别提了,一个他从民间捡来的不洁之女。身家背景单薄的一捏就死,他当个乐子逗着玩儿。高兴了去逗两下,看她发疯还挺热闹的。结果这疯子也疯起来不要命,给了几分宠爱就忘了自己是谁。

皇帝对这些人所作所为不仅清楚,适当时候还会亲自添一把火,让她烧得更旺。

事实上,他清楚后宫有萧衍行的人。不仅仅萧衍行的手脚,各个妃子背后有谁他多少都知道一点。

似兴庆宫的王如意,就是萧衍行的人。

他当初愿意给王如意一点甜头,其实就是看在萧衍行的份上。不然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俗民间女子,哪里值当他两次给孩子。他就是想看看,萧衍行会不会栽在自己养肥的狼嘴里。不过可惜,萧衍行没栽在他养肥的狼嘴里,皇帝自个儿倒是栽在了疯子的手里。

不过既然中了招,那也愿赌服输。

德妃也该一样,下了赌局,就该有血本无归的准备。

若是她当真有本事将萧衍行弄下台来,他还会高看她一眼,高看老五一眼。没本事把人弄出去,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才想起来落子又悔,天底下没有这等好事。

皇帝不理不睬,且德妃去的次数太多惹来皇帝心烦,便与当初的吕贵妃一样被软禁了。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德妃才终于晓得慌了。

此时她才惊觉根基有多浅薄,寄希望于高家能搭救她。然而高家也因为屡屡陷害皇长子,挑拨朝臣霍乱超纲被禁卫军给抓了。高家人一被抓,近一年才聚集起来的五皇子势力顷刻间便土崩瓦解。树倒猢狲散,这些个在朝堂混的人,没有一个不精明的。

没有利可图,谁还将命往里头填?跟当今皇帝和太子作对,他们又不是活腻歪了!

五皇子还没做几天太子的梦就被打回原形,整个人都蔫巴了。

他料想过自己不是萧衍行的对手,却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连一个回合都没对阵下来,就被萧衍行给一锅端了。但他暗中恼恨归恼恨,却不敢轻举妄动。知晓自己此时但凡有一丝不妥之举,必然会受到牵连。他若是被牵连了,德妃和高家的事情就更无人能管。

萧凛煜每日只能充作无辜,一面黯然神伤一面继续在南书房读书。

萧衍行倒也没为难他,南书房依旧开着,让十来个先生教导萧凛煜。不过近来授课的先生都换了态度,不敢再似以往那般倾囊相授。正宗太子回归,他们若敢将五皇子视作储君去培养。这要是被抓住了小辫子,便是有谋逆之心。

任谁再欣赏五皇子好学,也不敢做这种抄家灭祖之事。

南书房彻底成了读书做文章之地,先生们也甚少讲朝政了。五皇子不傻,相反还很敏锐。意识到先生们的变化,心中煎熬难受却也不敢表露分毫。

萧衍行对萧凛煜这个五弟印象不深,他离京时,萧凛煜还在奶嬷嬷怀里抱着。

知晓他有些心眼,但萧凛煜的心眼在萧衍行的眼中还是根本不够看。他十几岁时玩剩下的东西。萧凛煜看一眼就无所遁形。不过放德妃和高家是不可能的。便是皇帝最终看在二十年的情分上放德妃一马,萧衍行也会一点一点拆掉他们的骨头。

皇帝却没打算放过高家。他这个人一辈子体面和尊严高于一切,谁也不能背叛他。

高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手段,以为他死了吗?

皇帝命人替德妃剃度,强制送她去白马寺清修,至此残灯古佛后半生。高家人因屡屡挑拨朝臣,动乱局势,被全家流放岭南。到最后,五皇子一人留了下来。

这突然的结果,萧凛煜一下子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父皇会这么对他,这太残酷了。他不相信父皇不知道吕贵妃是谁的人?明眼人一眼就该看出来,吕贵妃是太子安排进宫的!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栽赃到了高家人头上?

难道他外祖还能安排一个人进来跟他母妃打擂台么?这与高家有什么好处!再说,就算吕贵妃是高家安排的人,吕贵妃的所作所为也与高家德妃无关啊!吕贵妃自己吸熏香都吸疯了,难道不该追责哄骗吕贵妃用香的人么?父皇怎么能因为喜好,如此冤枉他们?

萧凛煜本来想去求皇帝,求他收回成命。可皇帝对他本就没有多少父子情谊,此时根本不愿意见他。萧凛煜转头又去求萧衍行,然而萧衍行也不可能会伸出援手。

四处碰壁,萧凛煜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忽然之间,他的脑袋和认知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今的局势,就该是如此。皇帝身患重症命不久矣,太子初初回归原位,亟需快速稳定局面。此时,为了大庆长久的安稳,势必会将所有不安的因素清除。

母妃和高家上蹿下跳,不利于稳定朝政,被清除是必然的。父皇没有一杯毒酒送她下黄泉,也没有将高家一家弄死,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他若还不知足,以父皇的脾气,必定会下手更狠。想明白这些以后,萧凛煜没有再去求谁救命,安分了好一阵子。

亲自去送母妃剃度,也亲自去送高家人流放。之后回到宫里读书时,自己提出喜欢兵法。希望往后先生们授课,可以从兵法上多多指教。

萧衍行诧异了一瞬,倒是笑起来。萧凛煜这小子比他预料的聪慧。

时间一晃儿就是小半年过去。

因为突发情况,他们如今已经回不去凉州了。萧衍行名为东宫之主,实则已经在做皇帝的所有事。在凉州的所有势力开始陆陆续续往京城转移。农科属的推广却还在继续。

农科属暂时没办法挪至京城,只能安排更多的人去熟悉模式。熟悉之后,再在各个地区开设农科属。毕竟这等良种,最终是要普及给全大庆百姓的,不可能局限在凉州及西北这一块区域。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到两年,其中去凉州农科属学习是其中重要一环。

王姝是必然要回去的。她的试验田在凉州,她的实验团队和实验资料也在凉州。

她需要亲自去安顿。

萧衍行有些不情愿。作为东宫太子,他自然有能力在京城创造一模一样的实验环境。但无论他如何劝说,否打消不了王姝要回去一趟的决心。倒不是说王姝这辈子就扎根在凉州,死都不挪动了。其实要论最佳的实验环境,要属江南。

王姝如今想要料理好主家的事宜和试验田的相关事宜,将实验基地搬去江南。

“必须要回去吗?实验田确定选择江南的了?”萧衍行自然知晓江南好,水土最佳。可是他无法忍受长时间两地分居,“你不是要着重研究小麦的杂交?”

“嗯。”王姝早就打定了主意,谁也改变不了,“萧衍行,我们说好的。”

“五年没到。”

是,五年没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人是必须随机应变的。

“我先回一趟凉州。”去年一年的实验结果王姝没能全程跟踪,今年的实验又没有她在。她十分不喜这种远程指导的感觉,即便后世有视频录像她都不喜,何况此时连视频录像都没有。全靠铃兰手绘图案,文字描述,这对于一个严谨的科研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萧衍行劝她不住,也生气了。

可他不好对快要临盆的王姝生气,只能自己憋着,愣是憋得满口长燎泡。

王姝想回去,大着肚子是肯定不能赶路的。只能等生产之后。萧衍行以生产在即不能太过劳累,半哄半骗地让王姝住进了他的寝殿。王姝的羊水是在三月破的。破的当晚,差点没把萧衍行给吓死。要知道太子殿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甚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当他批奏章批到半夜,感受到身边没了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埋头写东西的王姝裤子被血水染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吓得抱着王姝就往外跑。

等被王姝掐了一把才意识到糊涂之下做错事,又把人抱回了屋子。

“传太医!”萧衍行从未有这般高亢的嗓音,额头上都是汗,“快!叫太医!稳婆过来!”

王姝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靠在床上任由云雀和姜嬷嬷替她收拾干净。

东宫的产房是早就准备好的,大夫和稳婆也早早准备好了。主殿这么一闹腾,整个东宫都清醒了过来。太医连夜赶过来,隋暖枝也从来不及收拾赶了过来。

东宫又得一子震惊了朝野上下,也是这时候,京中各世家大族才知晓东宫里还藏了个侧妃。

等知晓这个侧妃就是诞下龙凤胎的那位,顿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