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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么久陛下都没有派人来找,原来,是遇到了佳人。

牧笳刚才在破妄瞳中看到慕策对一个女子动心,那时牧笳没能看清女子的长相,现在,牧笳终于知道了。她的衣服和破妄瞳中一模一样,就算经年不见,长相大变,牧笳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言瑶。

看来这些年言瑶过得并不算差,虽然服饰普通,但她眼睛里一点挫折都没有,即便和陛下说话都有争有辩,一看就知没受过苦。牧笳就不会拥有这样的眼神,生活很早就教会她低头保命、谨言慎行。她永远都不敢反驳慕策,更不会像言瑶这样,抬头挺胸地和慕策争论。

言瑶还和小时候一样,误撞皇子也敢抬头偷看,似乎永远不知道害怕是什么。这样无忧无畏的女子,难怪能让眼高于顶的陛下破例,难怪能让母亲无怨无悔地付出。

牧笳感到些微茫然,为什么她拼尽全力才能赢来的东西,言瑶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母亲是这样,慕策也是这样。

牧笳识趣地没有上前,那两人终于谈尽兴了,言瑶转身离开,慕策负手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牧笳眼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和预言一模一样的画面,她竟然有幸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

慕策早就知道牧笳来了,也心知肚明她去见了谁。慕策在这里等她回来,不想,竟意外见到一个人。

他看到言瑶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言瑶装作不认识他,和他谈论灯谜。慕策也陪着她演,听她借古议今。慕策的配合大概让言瑶产生了一些不时宜的幻想,她开始得寸进尺,试图试探慕策的想法。慕策微笑着说了个软钉子,言瑶独角戏再也唱不下去,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慕策心想还算她识趣,要不是为了等牧笳,他可没耐心听一个读了两本书就想指点江山的闺阁小姐歪缠。言瑶走后,慕策负着手,从容等牧笳跟上来。但是过了很久后面都没动,他轻轻抬了下眉,回身。

牧笳看到他转身,这才分开人群,慢慢走上来抱拳:“属下来迟,请陛下恕罪。”

慕策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很快捕捉到她眼角边有水渍。慕策没有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说:“那不就是你要找的灯谜吗,去看看吧。”

明明不久前牧笳还欢欣雀跃看灯,只过去片刻,她的心境就截然不同了。牧笳看着那个谜语,完全凝聚不了注意力。慕策注意到她心不在焉,表情略有些不虞,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牧笳一惊,这才想起来他们在猜灯谜。牧笳慌忙垂头:“陛下恕罪……”

慕策听着她一口一个恕罪,心里没来由窜起一股烦躁。慕策止住她的话,说:“你要是真想请罪,那就把谜语解开。宫里教了你这么久,你应当不至于连这种题目都看不出来吧?”

牧笳垂下眼睫,她仔细想了一会,叫老板来对答案。她顺利解开谜题,但是等他们拿着凭证去摊子时,得知刚才那枚发簪已经被人兑换走了。

牧笳本来也没心思要什么发簪,见状说:“看来它和我无缘,便算了吧。公子,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慕策扫她一眼,抿了抿唇,矜贵颔首:“好。”

他们回宫后天色已然大黑,慕策换了衣服,在寝殿里看剩余的奏折。牧笳例行询问巡逻,确定无误后将众人打发到岗位上。今夜轮到她守夜,牧笳端着一壶茶进殿,看到慕策端坐榻上,轻缓翻过一页。

牧笳跪到榻边,轻手轻脚上茶。清澈的茶水注入白瓷杯,茶香氤氲,热雾升腾。一粒细小的水珠挂到牧笳眼睫上,她睫毛动了动,轻声问:“陛下,今日和您说话的那个女子是谁?”

慕策淡淡撩了她一眼,低头,依然看着自己手里的折子:“不认识,兴许是哪家小姐出来观灯吧。”

慕策声音冷淡,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话题,或者说,不喜欢她提这个话题。牧笳垂下眸子,这些年随侍慕策的经验告诉她应该安静退下,但牧笳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没法平静。她放下茶盏,没忍住又问:“昨日听人提起言家,不知不觉,言家都被流放九百多年了。言家当年到底做错了什么,何故要罚这么重?”

慕策翻折子的手一顿,抬眸,定定望向她。牧笳接触到慕策眼神的时候就一咯噔,立刻跪正,双手贴额拜倒:“属下僭越,陛下恕罪。”

慕策脸色已经非常冷淡,从看灯的时候她就心神不属,如今都回宫了,她还在想这些。慕策念在人伦常情,没有追究她擅离职守,结果,她竟然还想替言家求情?

慕策看了她一会,将折子扔在案上,淡淡说:“既然知道僭越,为何还犯?恕罪不是嘴上说说,要拿出行动来。”

牧笳更深地低下身子,慕策不欲过分为难她,说:“行了,你也累了,今天不用你值夜了,回去吧。”

牧笳深拜,缓慢退出寝殿。帷幔前灯火噼啪爆了一声,火光剧烈摇晃。慕策又勉力看了一会,觉得大殿里空荡荡的,实在没心思看这些小字,便扔下折子起身。

他站在落地排扇窗前,负手看向窗外。檐角风铃叮当作响,雪花静静落在树梢,仿如挂上满树银花。慕策看着雪,不知为何想起那枚凤衔花玉簪。

她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头发,或许,换发饰能让她安心些?

雪花静静落下,连绵不绝的宫殿几乎要与雪景融为一体,牧云归扶着栏杆,略有些出神地盯着面前的雪枝。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牧云归回头,发现是慕思瑶来了。牧云归站好,对着慕思瑶轻轻点头:“慕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