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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的侍女表情复杂,一脸疑问。慕明棠跨过门槛,听到这话好笑地乜了谢玄辰一眼。

胡说八道。显然是他放了话,下人们才不敢透露丝毫,全府人小心翼翼地瞒着她。结果现在,谢玄辰还好意思眼睛都不眨地污蔑给丫鬟们。

真是够了。

慕明棠和谢玄辰走到花园,果然看到曾经种满奇花异树的夹道此刻开满了海棠,回廊蜿蜒,一路海棠红艳,台阶和围栏上到处都是红白相间的花瓣。

慕明棠指着两边的花树,一株株指给谢玄辰看:“这是西府海棠,是重瓣,也有单瓣的。这株紫红色的是四季秋,那边花梗细长下垂的,是垂丝海棠。小时候我们家种的,就是垂丝海棠。”

谢玄辰也跟着一样样看过去,只看不语。慕明棠说了一会,自己尽了兴,道:“我知道你也记不住,不过你肯听已经是捧场了。多谢你准备这么多,还特意挖来了海棠。”

这话谢玄辰听着就不服气了,他抬眉,说:“谁说我记不住了?”

慕明棠着实吃惊了:“你居然能记住?”

“当然。”

慕明棠将信将疑,随便指了一棵树问他。结果谢玄辰扫了一眼,还当真说出来了。

慕明棠大吃一惊,赞叹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居然能认得住花,实在非昨日之辰。”

谢玄辰轻轻哼了一声,说:“凡事只有在意和不在意之分,根本没有天生记不住的事。又不是多难的东西,只要肯留心,怎么可能记不住?”

这话慕明棠是赞同的,有人说自己记不住东西,说白了,还是那件事不够重要罢了。放在男人身上,尤其如此。

慕明棠起了兴,又指了几树花,谢玄辰都一一答对了。慕明棠越来越吃惊,最后指了一株桃花,谢玄辰看了好一会,叹气道:“认不出来。但是我知道它不是海棠。”

慕明棠噗嗤一笑,果然谢玄辰还是曾经的谢玄辰,他只是认得海棠而已。慕明棠笑着,说:“这是桃花呀,我们前几天才刚刚看过。你这样根本不算,你只能辨认出来几种海棠,以后遇到其他植物,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关我什么事。”谢玄辰说,“我只需要认识海棠就够了,其他花与我何干?”

明明是很正常一句话,慕明棠听到却莫名脸红。谢玄辰没有注意,说:“你如果还想看,那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如果不想,就回去吧。你不是还想酿酒么,厨房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慕明棠一口应下。王府花园极大,若是一次性逛完,还真是个不小的运动量。

回去的路上,慕明棠时不时让丫鬟收落下来的花瓣。她和谢玄辰解释:“海棠花是有毒的,不能直接入酒。但是我娘亲有独门绝技,按独特的方式处理过花瓣后,就可以用了。不过不能太多,好在春天花瓣多,混着其他花一起入酒,并不愁没有原料。”

谢玄辰听得似懂非懂,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总觉得酿酒不难,等真的上手,才发现讲究未免太多。

谢玄辰屡屡被慕明棠嫌弃,两个人足足折腾了一下午,才终于把酒封罐,准备入窖。

王府虽然有专门的酒窖,可是慕明棠的生辰酒要埋在树下。慕明棠挑了棵开得最繁茂的海棠树,一边埋酒,一边和身边的谢玄辰说:“这棵树频繁被我们折腾,等明年该不会死了吧?到时候那多不吉利。”

“胡说什么。”谢玄辰瞪了慕明棠一眼,往她脸上抹了一道土,“不许乱说。”

慕明棠嫌弃地用手背蹭脸:“你手上还有土,你就这样碰我的脸?”

“都是自家人,嫌弃什么。”谢玄辰瞥了慕明棠一眼,没忍住被她的样子逗笑。慕明棠一看越发恼了,谢玄辰笑着稳住她:“夫人冷静,至少先把酒埋好。折腾了一下午做出来的酒,可别到最后关头打碎了。”

丫鬟们眼睁睁看着王爷和王妃两人又是挖坑又是填土,她们几次上前说要搭把手,都被慕明棠赶走。她们略有些愁苦地看着王爷王妃疑似玩起土来,等这两位终于玩尽兴后,丫鬟们齐齐松了口气,上前伺候慕明棠和谢玄辰净手。

他们在花园耽误许久,早到了吃饭的时候。王妃的生日席面极其盛大,厨房早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灶上温着,好容易等到王爷王妃回来,厨房连忙吩咐传饭。

慕明棠和谢玄辰换了身衣服后,菜已经摆好了。开饭开的晚,等他们吃完,天都黑了。

今日初一,无月,却有满天繁星。

慕明棠无意间抬头,瞬间被星星迷住。她连忙招手,示意谢玄辰过来看:“看,今日星辰极好。”

谢玄辰走到慕明棠身边,陪着她一起抬头看星星。苍穹黑不见底,繁星如同碎钻,点点散落夜幕间。那种苍茫浩大之感,远非语言能描述。

慕明棠仰头看了一会,略有些遗憾,开口道:“今夜星辰好,风也好。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最适合小酌一杯。可惜了。”

谢玄辰听到低头,问:“为何不可?”

“我们的酒今天傍晚才埋下去。”慕明棠说,“才这么一会,哪里能喝?”

谢玄辰眼中露出些意味深长的碎光,似笑非笑:“未必。”

慕明棠惊讶地瞪大眼睛,谢玄辰却不多说,只是似有所指地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明棠直觉谢玄辰有小动作,她立刻就要出门,被谢玄辰一把拉住:“先系上披风,急什么。”

侍女闻言已经取来披风,递到谢玄辰手上。谢玄辰为她披上披风,又妥善系好,才放她出门。

此刻繁星满天,海棠盛放,花园里落红满地。慕明棠找到下午他们埋酒之地,刚刚走近,就惊讶地叫了一声:“土是松的?”

谢玄辰站在她身后,昏黄的灯光将他脸映照的温暖如玉。他听到慕明棠的话,只是笑:“你再挖开看看。”

慕明棠将信将疑,她才刚刚要动手,丫鬟就齐齐涌下来,坚决不肯让慕明棠动手。慕明棠也不坚持,她以口代劳,她指向哪里,丫鬟就把哪里挖开。

倒确实比自己动手省事。

才挖到一半,慕明棠就大概明白了。明明下午埋酒时还什么都没有,然而现在,海棠树下多了好些酒坛。

慕明棠隐约看着眼熟,她提着灯辨认了一会,突然发现不对:“这不是以前,爹娘在襄阳为我埋的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