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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娘子再也忍不住,偷偷抬眼看慕明棠。原来,这就是京城的王妃,果然像画里的仙人一样漂亮美丽,说话声音也好听。

赵娘和赵小娘子到底并非京城人,对高门大院的规矩了解不深,见搬来了绣墩就当真坐下,并不知晓按礼,她们应当虚坐半个身。

慕明棠自然不会和赵娘等人计较这些。慕明棠看她们坐好了,才问:“近日我和王爷多有叨扰,打扰之处,请赵公赵娘海涵。”

赵乡绅是清水镇小有名望的乡绅,慕明棠以赵公称呼,明显是给面子。赵娘慌忙推辞说不敢,她说道:“岐阳王来这里是为了打仗,他是我们整个清河镇的恩人,王妃能住在赵家是我们家的荣幸,我们怎么敢嫌麻烦。”

这就是相互体谅了,慕明棠没有多推辞,点头笑道:“有劳赵公赵娘了。”

赵娘和慕明棠说了一会话,觉得京城的王妃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安王妃看着很和气,甚至比县令太太都和气多了。赵娘慢慢放松,和慕明棠随意话起家常来:“那些北戎人真不是东西,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十五那天我们本来要高高兴兴去县里看灯,结果突然听说河对岸有北戎人,可把我们吓得不轻。我们家里还有未出阁的闺女呢,他们一来,我还哪敢让女儿出门。”

慕明棠看了赵小娘子一眼,马上理解了赵娘的担忧。虽然去年朝廷和北戎看起来和和气气,相互商量议和,其实民间,邺朝对北戎契丹人的抵触特别严重。

即便耶律焱等皇族通汉语,学汉文化,他们也终究是关外之民,茹毛饮血烧杀劫掠,没少给邺朝平民带来灾难。民间邺朝和契丹相互仇视,如今赵娘说起北戎人,自然没一句好话。

慕明棠也曾亲身经历过战乱,对此再了解不过。她反而有些意外:“赵娘既然担心北戎人,那北戎就在对岸,赵娘为何不走?”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赵娘抱怨,“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愿意离开好好的家。最开始知道河对岸来了北戎人的时候,我特别害怕,都收拾好行李打算去东京投奔亲戚了。没想到两三天后传来消息,说岐阳王要出战。我听到心里定了定,就想着留下来再观望几天。后来我在京城的亲戚捎来话,确实是岐阳王带人来打仗了。岐阳王来了,我们也就不用跑了。”

慕明棠怔松,讶然问:“你们对他如此信任?”

“那当然。”赵娘想都不想,说道,“如果岐阳王都打不赢,我们躲到哪里都没用,还不如一家人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能作伴。”

谢玄辰封号被皇帝改成安王,京城里的人口头上都改了过来,但是出了东京,外面的广大百姓还是只认岐阳王。

慕明棠没料到,民间一个普通百姓,对谢玄辰的信任竟然如此大。不光是赵家,慕明棠这一路走来,发现清水镇其他人家也没有锁门的,也就是说,镇上其他百姓都原地不动。

所有人都如此信任谢玄辰。因为谢玄辰来了,即便敌人就在对岸,也无须逃跑。

赵娘见慕明棠问的奇怪,疑惑道:“王妃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您不相信岐阳王吗?”

慕明棠怔了怔,失笑:“我当然也相信他。”

她全心全意相信着她的少年英雄,以致于愿意托付余生,愿意随着他奔赴天涯。

说话间,外面传来马蹄声,随后一连串问好声响起。赵娘听到慌得立刻拉着女儿站起来,胡乱行礼道:“王爷回来了,民妇先行告退。”

赵娘话一说完,赶紧拉着女儿往外跑。赵小娘子被母亲拉的跌跌撞撞,出门时,她不留意抬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朝正房走来,惊鸿一瞥间,只记得那个男子身量极高,好看的出奇。

这是赵小娘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没想到,这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岐阳王?

谢玄辰驻扎之地和清河镇距离不远,骑马一刻钟就能走个来回。这是他特意选好的位置,他把军营的事安排好,立刻就回来看慕明棠。

谢玄辰算是明白,曾经军营里那些成了亲的男人,为何一有空就立即回家了。他在军营和媳妇之间两头跑,一边都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谢玄辰回来,院子里又是好一阵忙活。清河镇的平民怕王府丫鬟,而丫鬟们怕谢玄辰,谢玄辰一回来,她们换了茶,就忙不迭退下了。

谢玄辰巴不得如此,他视线在屋中转了一圈,慢慢皱起眉:“太将就了,这几日委屈你了。”

慕明棠默然,发自内心地说道:“我觉得还好,并不算委屈呀。”

她真的觉得这样的条件还好,屋子干净亮堂,小院平整齐全,哪里简陋了?

谢玄辰却觉得慕明棠在宽慰他。他越发自责,说:“等过一段时间安定下来,我们重新置办宅子。这几日就只能委屈你了。”

慕明棠心说到底委屈谁了,分明是谢玄辰没法接受这种小屋子。谢玄辰说完后,见慕明棠一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好奇道:“你就这样信我,什么都不问,就跟我走?”

慕明棠一开始就隐隐有感觉,谢玄辰这一走,恐怕压根就没打算回来。所以才执意带上她,还卷走了巨额黄金。

慕明棠有所预料,听到他的话毫不意外,甚至故意笑着说:“谁让我色迷心窍,看上你了呢。和小白脸私奔,当然什么都顾不及了。”

谢玄辰听到也笑,看着她说道:“有恃无恐,嗯?觉得这几天晚上我腾不出时间来折腾你?”

慕明棠本来是不想露怯的,但是谢玄辰眼神笑中带着邪气,慕明棠还真不敢招惹了。谢玄辰这个人疯起来不管不顾,她惹不起。

慕明棠认了怂,不敢再瞎撩拨。她有心转移话题,硬生生转了个弯:“前线准备的如何了?”

谢玄辰当然看出来慕明棠在故意转移话题,他没有逼迫太紧,顺着她的意说道:“还行,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一时半会下面做不完,我盯着也没用,就先回来看看你。”

慕明棠有些忧心:“耶律机还在河对岸呢,你不在,没问题吗?”

“无妨。”谢玄辰说完,十分真实地露出嫌弃之色,“这是邺朝的本场,天时地利占据了一大半,打不赢才比较难吧。”

慕明棠听完沉默,片刻后,默默道:“你好好说话,不要这么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