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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皇子手里拿着的东西,李翾猜到了他的来意。

那日的敲打起了作用,他来表达自己听进去了。

“父皇,这是儿臣近日来的功课,请您过目。”他说着,将手中的纸递了上去。

张卓英接过来,呈到天子面前。

李泓衡今日来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做的几篇策论都特意找人修改了数次,才敢来福宁殿,自以为万无一失。

无论是行文方式还是所阐述的内容,称得上中上的水平。

李翾拿过来时先抬头大皇子一眼,见他眼神中透着游刃有余的自信,猜到定是已经找人润色过。

被天子冷淡的目光扫过,李泓衡忙收了心思,垂首盯着地摊上的花纹看。

虽然做出洗耳恭候的姿态,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环境中,他不免开始走神。

忽然,他隐约嗅到一丝清甜的香气。

因父皇不喜欢熏香的味道,福宁殿中只有节令时燃香,或是摆些新鲜花枝,可这香味并不是花香。

莫非是女子身上的香味?可在福宁殿中服侍的宫人并不用香……

父皇本就少进后宫,更别提在福宁殿宠幸宫妃。来之前他特意打听过了,今日福宁殿中也并无宫妃伴驾。

难道是他嗅觉出了问题?

一旦动了念头,李泓衡又抽了抽鼻子,似乎想找到蛛丝马迹印证自己的猜测。

李翾才堪堪看完一半,余光瞥见大皇子东张西望的不稳重姿态,不由皱起了眉。

那一丝香味太浅太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李泓衡正要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天子不悦的视线,吓得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李翾不紧不慢的将他所呈的功课翻了一遍,大皇子从开始的自信,渐渐开始变得紧张。

他这次费了不少心思,不敢让人改得太好,怕父皇看出不是他的水平,又要比以前有些进步,着实不容易,熬了好几日,连玩乐的心思都歇了大半。

就当大皇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几乎快窒息时,天子才淡淡的给出评价:“尚可。”

李泓衡才要松口气时,却听天子又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儿臣没有别的……”他下意识的开口,对上父皇洞若观火的目光,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自己的小心思还是被父皇看穿了。

皇子们的功课进度会由各自的老师向天子禀报,他若仅是为着让天子看他课业进步,只需在功课上下功夫就是了。

“儿臣见两位弟弟均领了差事,心中着实惭愧。”李泓衡只好如实道:“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

前些日子,李泓翊和李泓谨都被天子分派了差事,李泓翊倒也罢了,他先前已经独自办过差事;李泓谨才头一次办差,就被派到户部,这是何等的肥差!

若他再被拘着读书,愈发连两个弟弟都不如了。

李翾沉默不语的看了他片刻。

就在李泓衡以为自己又要被训斥时,只听天子淡淡的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会考虑的。”

李泓衡心中一喜。

他也顾不上再胡思乱想,立刻谢了恩告退。

出了福宁殿的门,他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了许多,准备去景和宫给自己母妃报喜。

走到御花园的梅林时,一阵清幽的梅香传来,又勾起了大皇子的心思。

“福宁殿中怎么会有那种香味?来喜你可闻到了女子衣裳的香味?”他叫了身边的内侍问。

“回殿下的话,奴才并未闻到。”来喜忙道:“殿下,奴才早已打探清楚了,并无任何宫妃伴驾,长公主也未去过。”

天子的自律,倒半点没传给大皇子。

见自家主子还满脸纠结,来喜更多疑心的是他有日子没沾女色,心头又痒痒了,才有了错觉。

“殿下,好容易今儿办成了事,还是快些给德妃娘娘去报喜罢?”来喜低声劝道。

背后议论天子,哪怕是大皇子亦是不妥。

主仆二人往景和宫去了,并未见到梅林后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将两人的话听了进去。

福宁殿。

等到李泓衡离开后,顾昭又等了片刻,张卓英进去请她。

“吓到了?”李翾放下手里的笔,锐利的墨眸望向顾昭时,已全然换了温和。

顾昭摇了摇头,轻声道:“还好,只是觉得别人看到了对您不好。”

见她目光清正、神色坦荡,说的话也贴心,可李翾却心头划过一丝别扭之感。

“那朕倒要谢昭昭的周全了。”他轻笑一声,同时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你先去——”

天子话音未落,只见顾昭睁着圆圆的杏眸盯着他,突然道:“皇上,您是不是头疾又犯了?”

李翾微讶,他自认为掩饰得极好。

“无妨,你送的药膏就很管用。”他没有否认,避重就轻的道:“等会儿朕就用。”

说着,李翾从书案上不起眼的角落里,拿过来顾昭所赠的小瓷罐。

见顾昭没走,他索性用指尖蘸取了些许,就往太阳穴附近涂去。李翾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安抚顾昭罢了,实则能起到的作用很小。

眼下殿中近身服侍的人只有张卓英,看来以前天子也并不用人按摩。

可直接涂上能起到的效果,简直微乎其微。

顾昭挣扎了一下。

若能加以按摩,应该能缓和疼痛,可由她去做,总觉得于规矩不合。

“好了。”李翾虽是两边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却仍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笑容他那日在映雪轩二楼说“朕给你做主”时一模一样,强悍又温柔,让人深信不疑。

顾昭暗自深吸一口气,道:“这药膏要按摩才管用,若您不介意,我帮您?”

李翾微微一怔。

小姑娘虽是看着性子柔,心底善良,实则为了保护自己早早在心上筑了坚硬的外壳。

若她肯有这般亲近的动作,是真正将他当做可以信赖的人了么?

“是我僭越了。”顾昭见天子一时没说话,以为是自己得意忘形放肆了。

她才要找借口出去,却听天子沉稳的声音平静的响起:“那就麻烦昭昭了。”

张卓英从顾昭开口起,就已经给人使眼色去取温水。

顾昭才转了身,旁边已有宫人端着瓷盆过来,待顾昭洗了手、摘了手上的镯子后,挽起袖子走到天子身后

李翾怕她不自在,干脆闭上了眼。

以前在家中,爹爹有事头疼时她会爬到榻上学着娘亲的样子帮爹爹按摩。那时她还小,不过是乱按一通罢了,可爹爹还是会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说昭昭真厉害,爹爹已经不痛了。

后来娘亲卧病在床时,顾昭也长大了些,才算真的学会了按摩。那时娘亲怕她累到,也总是很快就说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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