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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峋闻言,蹙了蹙眉。

他见阿妧仍是还睡着,让朱蕊和茉香守着,自己走了出去。

“妾身见过皇上。”郑贵妃穿了月白色绣折枝花卉的宫装,这样素净的颜色,赵峋很少见她穿。

赵峋淡淡的道:“平身罢。”

见皇上没有像平时一样扶起自己,郑贵妃心中隐隐有些失望。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只能克制自己。

“皇上,妾身从前些日子就准备做醉蟹,想着您往日是喜欢吃的,便想请您晚膳在景和宫用。”郑贵妃努力克制着心底的不适,笑盈盈的道。

她不是没听说,熙昭仪还留在福宁殿中没走,想来皇上方才就是在陪熙昭仪。

知道她来了,皇上竟也没让熙昭仪出来——

“朕若有空会过去的。”赵峋没有直接下她面子,只是神色有些冷淡。

郑贵妃怕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便告退离开了。

临从福宁殿出来时,她问了送出来的崔海青。“熙昭仪可在暖阁?”

崔海青应了一声。

郑贵妃面上闪过一抹冷笑,什么都没说。

等她上了撵轿,问了身边的小内侍。

他向福宁殿的人打听过,小心翼翼的道:“熙昭仪在暖阁睡下,这才没出来。”

郑贵妃望着福宁殿的方向,眼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崔海青,让御膳房罢这几道菜的做法教给琢玉宫的小厨房,熙昭仪喜欢这个。”赵峋在进去前,吩咐崔海青道:“还有果茶的方子,也一起拿过去。”

崔海青忙答应下来,心中暗暗感慨,皇上待熙昭仪可是愈发的好了。

只要熙昭仪能生下皇子,往后恩宠定然在贵妃之上。

***

琢玉宫。

阿妧回到自己宫中,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

在福宁殿她没有一刻是睡着的,只是她不想面对赵峋。

“娘娘,您脸色有些差,可要请隗吏目给您来瞧瞧?”朱蕊观察着阿妧的脸色,关切的问。

阿妧感觉小腹隐隐有些坠痛,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得知是琢玉宫召他,隗秋平立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这几日正是熙昭仪最危险的时候,若真的是被下药,恐怕要露出端倪了。

果然他来时,给阿妧诊脉后,心中咯噔一声。

熙昭仪喜脉的脉象,消失不见了。

“娘娘和腹中皇嗣一切都好。”隗秋平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娘娘可是觉得恶心的症状有些加剧?”

阿妧看出他神色上的变化,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微臣向刘太医学了一套针法,可为您缓解一二。”隗秋平开始拿出需要的工具,将在房中的茉香、青兰等人都分派了活计,只剩下朱蕊。

阿妧沉声道:“隗吏目可以直说了。”

“娘娘,您喜脉的脉象消失了!”隗秋平神色焦急的道:“您这两日,可感觉到有什么反常么?”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阿妧并没有隗秋平猜测的大失所望或是害怕,她的声音依旧平缓冷静:“像是来癸水前的感觉,小腹有些坠痛。”

喜脉脉象消失,没几日就会来癸水。设计熙昭仪的人,怕是正要等这个时机罢!

“娘娘,您看是否立刻向皇上坦白?”隗秋平知道熙昭仪早就向皇上提过,这事绝对是越早发现越好。

阿妧目光沉稳的望着他,缓缓开口道:“先不急着说,隗吏目有信心帮本宫骗过刘太医么?”

听她这么说,隗秋平愕然的睁大眼睛。

“隗吏目帮本宫继续维持这脉象,若有人要揭发本宫,最好的方法就是设计本宫小产,一石二鸟。”阿妧眸光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既能让皇上处置谋害皇嗣的人,又能揪出她假孕来,一下子除去两个人。

事到如今,怀疑的圈子已经越来越小,阿妧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微臣,尽力而为。”隗秋平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刘太医如今对他很信任,皇上也是知道熙昭仪万分谨慎后才相信自己有孕,定不会怀疑到熙昭仪安排假孕上,这样一来便有成功的可能。

隗秋平从药箱找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丸药交给阿妧服下。

“隗吏目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留在宫中。”阿妧将药咽了下去,叮嘱道:“只怕早就有人留意到你,那日会阻挠你倒本宫这儿来。”

“请娘娘放心,微臣明日出宫一趟准备好东西。以后几日都会留在宫中,必会帮着娘娘周全此事。”隗秋平郑重的点点头。

阿妧点了点头,唇边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多谢隗吏目了。”

等茉香等人进来时,隗秋平帮阿妧施针后见她脸色好了些,这才离开。

原先她想着自己不要步贵太妃的后尘,她不想有这个孩子,免得她和赵峋都伤心。

或许她从开始就错了,她哪里有贵太妃的福气,皇上也不是先帝。

只有他亲眼看着她失去孩子的痛,才会对她更怜惜愧疚——这就够了。

阿妧缓缓闭上了眼,靠在了大迎枕上。

***

这两日宫中茶余饭后有了新的谈资。

景和宫的郑贵妃将自己的堂妹带在身边,还亲自去皇上来景和宫。

郑贵妃不愧是曾经的宠妃,皇上都应了,当晚在景和宫临幸了郑丹月。

翌日,皇上封了平阳侯府庶出的十二姑娘郑丹月为正六品的郑才人,只是地方还没替她选好,暂且在景和宫住着。

既是封了才人,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

今日坤仪宫怕是要热闹了。

郑贵妃有撵轿,郑才人只能跟着走在一旁。

初次承了恩宠的她,身上还有些不适,跟在郑贵妃的撵轿旁很是吃力。

“哟,这不是新封的郑才人么?”何修仪特意赶来看热闹,她让内侍走得快了些,赶了上来。“贵妃娘娘怎么舍得让郑妹妹这样娇花似的美人儿走得这样辛苦?”

“郑才人昨夜初承恩宠着实辛苦,别说皇上了,本宫见了都心疼。”

郑才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不得不上前蹲身行礼道:“妾身给修仪娘娘请安。”

“何修仪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郑贵妃心中恼火,面上却是不肯露出来。

说着,她反而让撵轿走得快了些。

只是苦了郑才人,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郑贵妃的撵轿,暗暗叫苦不迭。

何修仪清脆的笑声从后面传来,郑贵妃攥紧了帕子。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郑才人身上,心中的恨意几乎藏不住。

昨夜皇上那样的冷淡漠然,竟真的临幸了郑丹月。且皇上待郑丹月也并不怜惜,只要了她一次,就叫水沐浴。

离开前,皇上似笑非笑的道:“贵妃如此贤惠,朕心甚慰。朕封她为六品才人,你是想让她住在景和宫,还是要另选住处?”

郑贵妃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皇上的话令她越想越心惊。

若不留下郑丹月,是她假贤良容不下人,这人还是她堂妹,安置去别处,凭着郑丹月的本事,更难得到宠幸;可留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自己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是在考验她么?

见她一时没答上来,赵峋也不勉强她,直接带着人回了福宁殿。

郑贵妃心神恍惚的到了坤仪宫,这才留意到郑才人仪容有些狼狈。

“你这成何体统!”郑贵妃皱了皱眉,道:“让别人瞧见像什么样!”

郑才人觉得很委屈,她一路小跑过来已是不容易,贵妃还对她有诸多不满。

可她不敢反驳,只得让宫人匆忙帮她整理一二。

果不其然,等到一众都到了时,郑才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皇后娘娘,妾身看着郑才人倒有些熙昭仪的品格。”何修仪观察了好一会儿,才一击命中。

她露出了然的笑容,郑贵妃恨不得撕碎她的嘴。

平阳侯府也觉得郑贵妃这套行不通,想要个人来模仿最得宠的熙昭仪么?

慧妃也笑盈盈的道:“还真是这样。”

坐在她下首的阿妧,只轻轻抬手搭在自己小腹上,并没发表意见。

张皇后点点头,道:“是有些像。郑才人,你要勤谨侍上,也如熙昭仪一般,早日怀上皇嗣才好。”

位置靠后的郑才人忙起身,含羞带怯的应了下来。

三日后就是张皇后的寿宴,大家渐渐的把话往这上头引。

阿妧今日总是有意无意的去轻抚小腹,感觉有几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好在她动作不明显,没人来问。

等到散了时,温昭媛走在她身边,关切的问道:“熙昭仪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阿妧见是她,松了口气似的道:“小肚子有些坠得慌,先前刘太医也说本宫怀相不大好,习惯了。”

两人很快各自上了撵轿。

阿妧因有孕,撵轿走得慢些。

她望着温昭媛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

郑才人最终还是住在了景和宫的侧殿,景芳阁里。

她知道自己不得堂姐喜欢,行事便小心翼翼的,等闲也不敢走动。

这日郑贵妃让她去御花园中折些花来插瓶,如同打发宫女一般。郑才人只得忍气吞声的应了,带着宫人出去。

看到御花园中的景致,她才感觉神清气爽些。

“主子,您看这绿牡丹不错,还有桂花也极香,咱们采些做点心……”她身边的小宫女红梅叽叽喳喳的道。

郑才人看到桂树,蓦的想起当日见到的熙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