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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自回来后就忙于政务,已经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他们提了两次皇上都没有应,还是熙昭仪有法子。

赵峋每份都略尝了尝,很快放下了筷子。

正当赵峋准备继续回去批折子,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旁的高几上。

上面是杏花楼的包装,她特意把那包杏仁酥并一些糕点分好了送到福宁殿。

赵峋淡淡的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崔海青命人将碗碟撤下去,心中暗自猜测着皇上会不会让人送到景和宫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皇上都没提,崔海青便先去外面,准备吩咐人去给皇上泡茶。

“崔总管,皇上心情如何?”来人是顾锦程,他见到崔海青便先问了一句。

想到皇上因熙昭仪而缓和的神色,他便回说还好。

顾锦程便请他进去通传。

“朕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赵峋见顾锦程来,并没跟他见外,抬了抬手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顾锦程忙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与外面联系频繁了许多,冯家和张家的人有了些小动作。”

太后还真是不甘寂寞,赵峋并不意外。

“如今她想摆布朕而不能,自然动了别的心思。”赵峋淡淡的道:“不必打草惊蛇,先静观其变。”

羽林卫守卫宫中,冯太后做得再隐蔽,也终究会有蛛丝马迹透出来。

如今瑞王在边关作战,他需要的是京中安稳。

他又吩咐了些让顾锦程留意的事,话锋一转问:“景和宫这几日如何?郑妃可有悔过的举动?”

顾锦程本来还对答如流,突然卡了壳。

“朕要听实话。”赵峋抬眼,眸光锐利的望向他。

“回皇上的话,您不在宫中的这几日,景和宫中时有责骂声和哭声。”顾锦程不敢隐瞒,只得如实道:“郑采女身边的一个宫女因弄坏了郑妃娘娘殿中御赐的花瓶,被杖责四十。”

杖责四十,对宫女来说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继续说下去。”赵峋眼神冷了两分。

“在御花园中,郑妃娘娘曾罚苏容华跪了一个时辰,还命苏容华每日抄经四个时辰,说是要超度熙昭仪未能保住的皇嗣……”顾锦程想着左右皇上都会知情,索性一并说了。

跟在皇上身边多年,顾锦程自认为是了解皇上的,果然皇上脸色阴沉得厉害。

郑妃明面上惩罚苏容华,实则是发泄对熙昭仪的不满。

“你用过晚饭了么?”赵峋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竟没再问下去。

顾锦程有些茫然,他摇了摇头,不懂赵峋的意思。

“朕今日在宫外买了些糕点,你带回去垫垫。”赵峋叫来了崔海青,吩咐道:“给顾统领拿来。”

顾锦程更糊涂了,直到他看到了糕点上写着“杏花楼”三个字,他也曾替赵峋买过,送给当年的郑贵妃。

几包糕点在他手中拎着,顿时觉得格外重。

郑妃从前没能走到皇上心中,如今种种怨怼的举动,更是彻底令皇上失望了。

皇上向来果决,若是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回头。

顾锦程告退离开,赵峋面无表情的回去批折子。

本想去泡茶的崔海青,犹豫片刻,泡了杯熙昭仪送的桂花蜜泡成的蜜水送来。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有早朝……”他小心翼翼的劝道。

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传了过来,并不腻人,很是舒服。阿妧亲手做的蜂蜜,如她的人一般,永远都是温柔熨帖的。

赵峋唇角终于不再紧绷,他放下笔接过瓷杯喝了些。

“批完这两本,朕就回寝殿。”

***

琢玉宫。

阿妧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她分了些在外面买的零嘴给苏容华送去,听说苏容华正在沐浴,她便没打扰,说是明日再来。

等到第二日,阿妧因在行宫习惯了晚起,想着她不用去给皇后请安,朱蕊等人便没叫她。

故此等阿妧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喝完药后,已经过了辰时。

“苏姐姐去坤仪宫还没回来么?”阿妧有些奇怪的道:“这都巳时二刻了。”

阿妧命人去问,得到的消息却是坤仪宫早散了。

“苏容华还没回来?”阿妧自己去了绣春阁,看到彩屏,疑惑的问:“你们可告诉她本宫回来了?”

彩屏见阿妧来,立刻红了眼圈。

“求娘娘帮帮我们主子!”她跪在了地上。

阿妧惊讶,忙让朱蕊扶了她起来。“有话慢慢说。”

“主子不让奴婢们告诉娘娘,可若奴婢不说,主子的手就要废了!”彩屏哽咽着道:“郑妃又在欺负主子!”

说着,她把郑妃是如何罚跪苏容华,又如何罚苏容华抄四个时辰经书的事都说了。

“她这样折磨人,皇后娘娘没有过问么?”阿妧脸色当即就变了。

彩屏哭着摇摇头,低声道:“郑妃做的隐蔽,知道的人不多。”

别人不知道,掌管六宫的皇后还会一丝风声都听不到么?

“苏容华现在何处?”阿妧知道她是被自己牵连了,自然不能再忍耐。“是在景和宫还是哪里?”

郑妃这才学聪明了些,并不在景和宫见苏容华,而是选了御花园一处僻静的水榭上。

阿妧立刻吩咐朱蕊准备撵轿,亲自往御花园去了。

洛云水榭。

郑妃拿起苏容华抄好的一册经文,斜倚在水榭的护栏上,神色闲适的翻过一页。

“苏容华真真写的一手好字。”她想起苏容华的字连皇上都夸过,心中有了一丝恼火,面上却笑得愈发明媚了些。

苏容华安静的垂首侍立在一旁。

郑妃有心找她不自在,她不想勾着阿妧想起伤心事。

“本宫看着,你写的格外有诚意,果然是与熙昭仪姐妹情深。”郑妃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突然她手一松,苏容华抄好的经书便掉入了水池中。

“哎呀,真是可惜了。”郑妃阴阳怪气的道:“只怕要苏容华重写一份才行……”

她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纤细婀娜的声音正在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竟然是在琢玉宫中休养,已月余未现身的阿妧!

阿妧才来,也不理会郑妃,直接捧起了苏容华的手。

只见那双本就受过伤,已经不复原本模样的手,愈发变本加厉的有些扭曲。“苏姐姐,你的手!”

“昭仪娘娘安好。”苏容华见阿妧来,亦是心中惊讶,她忙拉住阿妧的衣袖,道:“妾身无事。”

这件事虽是郑妃跋扈,却也勉强算是事出有因。郑妃用了替没保住的皇嗣超度的理由,哪怕张皇后也难定罪郑妃折辱宫妃。

郑妃见阿妧竟没理会自己,柳眉倒竖道:“熙昭仪,你可将本宫放在眼中?”

“自然,妾身想看不见都难。”阿妧居高临下的道:“郑妃娘娘身居二品妃位,就是这样欺负人的?”

听她敢质问自己,郑妃霍然起身,怒道:“这就是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

“郑妃娘娘心中记恨妾身也就罢了,偏生把怒气撒到与这事毫不相干的苏容华身上。”阿妧算着时辰不多了,便开门见山的道:“娘娘您位份降了,眼界也跟着降了么?”

苏容华在一旁惊讶的半晌没回过神来,这一点儿都不像是平日里温顺柔婉的阿妧。

“阿妧,你别仗着皇上宠爱就口出狂言——”郑妃被她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阿妧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卑贱的玩意儿!”

阿妧高高的仰起头,蓦的嫣然而笑。“原来郑妃娘娘也知道皇上宠爱妾身?娘娘欺负妾身,也就是不把皇上看在眼中。”

郑妃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恨不得上前就给阿妧一巴掌。

阿妧也不示弱,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虽说她看起来纤细瘦弱,可她做宫女时,可不是养尊处优的。

苏容华也吓了一跳,怕郑妃伤到阿妧,就要挡在阿妧面前。

阿妧远远看到了一行人走了进来,换了位置站到了临水的一边,面对着来路。

“娘娘为何将苏容华替妾身抄的经书丢在水中?”她抬高了声音哭诉道:“妾身知道您不喜妾身,可您为何要诅咒妾身那个可怜的孩子?”

她这一来就给郑妃扣了顶大帽子,郑妃气不打一处来,也就忽略身后的动静。

郑妃才要抬手去打阿妧时,这次阿妧闭上了眼睛,仿佛要逆来顺受似的。

然而郑妃这一巴掌没能落下去,便被人抓住了胳膊。

郑妃以为是苏容华,正满面怒色的转过头去,看到来人吓了一跳。

“皇、皇上——”郑妃对上赵峋幽深的墨眸,嚣张的气焰立刻被扑灭。

阿妧也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找人去请了张皇后,皇上怎么过来了?

“郑妃娘娘好能耐。”赵峋松开了手,眸中像藏了两块冰似的,只一眼看去,便让人背脊发寒。“五品容华不够你欺负的,改欺负从二品的昭仪了?”

“若你还是贵妃,是不是淑妃和贤妃都要被你掌嘴?”

听这话不好,郑妃慌忙跪到了地上。

“皇上,妾身没有!”她正绞尽脑汁的想分辨,却见皇上越过她,走到了阿妧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