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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望了紫英一眼,旋即往贤妃的寝殿中走去。

“贤妃娘娘安好,妾身来看望您了。”阿妧自己掀开了门帘,步履从容的走了进去。

见到阿妧来,贤妃吓了一跳,险些从软塌上跌下来。

“是你——”贤妃狼狈的起身,恶狠狠的上来就要揪住阿妧,厉声道:“是你陷害本宫,诬陷本宫给你下毒——”

贤妃没有提下避子药的事,只提了下毒,说明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贤妃娘娘,请您冷静。”沈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贤妃的手,沉声道:“皇上有命,若您伤害熙昭仪,罪加一等!”

他话音才落,只见贤妃赤红了眼睛,挣扎着甩开了沈铎的钳制,连退了两步,那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将阿妧抽皮扒骨。

可这话也很有用,贤妃没敢再对阿妧动手。

“青兰,你们都退下。”阿妧微微一笑,解开了身上的斗篷交给青兰,不慌不忙的道:“本宫和贤妃娘娘单独聊聊。”

青兰恭声应是,拖着紫英一起离开,房中只剩下三人。

见贤妃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阿妧忽然觉得,皇上让沈铎在这儿,不仅是要监视她,更是存了保护她的意思罢?

“贤妃娘娘,我跟您无冤无仇,为何您要给我下避子药?”阿妧看着贤妃,故作不解的道:“我生下孩子,也不会动摇您的位置。您就没想过,做了这件事一旦被发现,将承担怎样的后果?”

贤妃冷笑一声,道:“有人诬赖本宫罢了,本宫只是倒霉而已!”

“事到如今,娘娘还不肯跟我说实话?”阿妧眉角挑了挑,有股凌厉之气。“您为皇后效力落得如此下场,皇后可曾管过您?您就真没怀疑过,为何皇后只将给各宫分派年节赏赐这件事交给您?”

“娘娘,妾身真的替您寒心呢。”

贤妃愤怒的望向阿妧,气急败坏的道:“分明是你陷害本宫,你别想狡辩——本宫从没给你下过毒药!”

“是啊,您没做,可我却真的中毒了。”阿妧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她走到贤妃身边,轻声道:“您不觉得这才是更可怕的么?”

贤妃闻言,神色惊疑不定的望着阿妧。

“娘娘,您是最了解皇上的。我是太后娘娘送到皇上身边的,皇上没道理编出我中毒的谎话来构陷您。”阿妧徐徐善诱道:“如今皇后和太后一定也都知道了,可她们有什么表示么?”

贤妃只得一味摇头道:“不可能,你骗本宫,你想用这样拙劣的离间手段,本宫才不会上当!一定是你说了本宫的坏话,皇上拦着不让太后的人过来!”

“娘娘,这话也就骗您自己罢?”阿妧微微地笑:“皇上与太后母慈子孝,会为了这点小事伤了母子和气?”

若太后有心救她,求到皇上面前,皇上不会不给太后这个面子!

贤妃越想越是心惊。

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隐隐浮现,莫非这件事,本就是在冯太后的默许下做的?

张皇后怕是还没有这样的手段!

“妾身只可惜,您这一片忠心倒为她人做了嫁衣裳。”阿妧神色悲悯的望着她,宛若叹息的道:“您想想,您若倒台,皇后娘娘身边谁最受益?”

“温昭媛?”贤妃下意识的接话道。

阿妧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这些日子被幽禁在怡景宫中,贤妃并没什么都没想过,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娘娘,如今李修仪和李家是什么个情形,您应该知道。”阿妧目光清明,平静的道:“难道您和您的家族,也要步她们的后尘?”

贤妃睁大了眼睛,如醍醐灌顶似的突然明白过来。

所有的疑点,都能得到解释。

为何从她宫中搜出了她从没见过的药粉,为何这些日子她被幽禁,太后去连问都没问过一声……她姑母一定会想太后求情,可太后什么都没有做!

贤妃的眼神骤然变了,眼底透着些疯狂。

“娘娘,您小心!”沈铎当机立断的挡在阿妧面前,贤妃想冲向阿妧才没有成功。

“都是你,若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贤妃这些日子得不到药物,在情绪激动下,时常会失去理智。“本宫要杀了你!”

沈铎见状,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本想护着阿妧出去,却见阿妧不退反而上前一步。

“贤妃,九皇子落水的那日,你是不是就在旁边!”阿妧不愿意放过这个时机,当面跟贤妃对质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说!”

听到阿妧的逼问,贤妃面色愈发狰狞了些,沈铎却是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他这一迟疑,贤妃的手已经抓住了阿妧的脖子。

“我,什么都没看见!”贤妃拼命的摇头,她眼中闪过惊恐之色。“我什么都没看到,是他自己摔下去的,是他没站稳——”

阿妧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却挣扎不过。

沈铎回过神来立刻去掰开贤妃的手,可贤妃在失去理智时手劲儿极大,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掰开。

“不,不是你还有谁?”阿妧步步紧逼,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冷冷的道:“九皇子曾给托梦回来,说是你将他推了下去,他的魂魄回来找你——”

贤妃失控的拼命摇头,道:“不是我,我们什么都做!是苔藓湿滑,他失足跌了下去,我们,我们只是没救他而已!”

得到这个认知,阿妧心中骤然刺痛。

沈铎眼中同样闪过愕然的痛苦,九皇子本来可以获救,竟是她们眼睁睁看着他淹死的?

“说,还有谁!”沈铎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对贤妃下狠手,他咬牙切齿的问:“说!”

他的双手像是镣铐般紧紧的抓住贤妃,让贤妃动弹不得。

阿妧则自拔下了自己的发簪,抵在了贤妃的鬓边,她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还有谁?”

贤妃即便再混乱,生命受到了威胁还是有感知的。

“不是我,是、是温娴月说,是她说我们只要看着就好,能帮皇后娘娘除去丽贵妃这个对头,还不会背上任何罪名!”贤妃情急之下,颠三倒四的说出了真相。

阿妧闻言,手中的簪子跌落在了地上。

温娴月,正是如今的温昭媛。

“你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淹死!”阿妧几乎站不住,她揪住贤妃的衣领,恶狠狠的质问道:“你们这样跟直接杀了他,又有什么差别!”

沈铎得到这个认知,亦是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白嫩嫩、肉乎乎,最是嘴甜喜欢叫人哥哥姐姐、最喜欢张开手臂要人抱的小表弟,他死之前该有多绝望!

明明有人就在旁边,明明只要叫人或是伸手就能抓住他——

“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活到现在!”阿妧双眸通红,近乎声嘶力竭道。

贤妃受不住这样大的刺激,跌倒了地上昏死过去。

阿妧情绪激动之下,也踉跄了两步,沈铎忙扶住了她。

“阿妧!”沈铎忍着悲痛,将阿妧扶到了一旁的软塌上。“你冷静冷静。”

阿妧再也忍不住,顷刻泪如雨下。

“九皇子,九皇子竟是被她们眼睁睁看着淹死的……”阿妧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泣不成声:“就在那日一早,九皇子还叫我姐姐,说丽正宫里烤了小点心,说邀请我去……”

沈铎心中尖锐的疼了起来,不止为了惨死的九皇子,还为了阿妧。

原来这些年阿妧始终在背负着这些,始终寻找机会要查清真相。

这些日子来,因纪云益不在宫中,他被皇上安排去查贤妃。他才发现,原来阿妧这外表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熙昭仪,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忽然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阿妧来到皇上身边,会不会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他上前,轻轻的拥住了阿妧。然而两人身份有别,他的拥抱短暂而克制,只像个安慰。

“我没事。”阿妧慢慢止住了泪水,整个人也恢复了冷静。“虽说我相信这是真相,可贤妃已经疯了,骤然揪出此事,也未必能让人相信,反而打草惊蛇。”

若让太后和温昭媛此时知道,她们杀死贤妃可就死无对证了。

“暂且也先别告诉贵太妃。”阿妧缓缓的道:“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沈铎点点头,低声道:“娘娘放心,臣知道。”

阿妧强撑着站了起来,沉静的道:“我要回去了,皇上必会问起今日的事,隐去问九皇子一事,别的你照实说罢。”

“是。”沈铎看着憔悴的阿妧,他替她捡起了凤钗。“娘娘还请保重身体,将来替九皇子沉冤昭雪,离不开您的帮忙。”

阿妧点点头,神色疲惫。

“把我的宫女叫进来罢,有劳了。”阿妧拽了下衣领,沈铎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有贤妃掐出来的指痕,心中骤然一痛。

青兰等人在殿外也听到了动静,只是没有吩咐不敢过来。

沈铎过去叫人后,紫英也忙跟着过来,见到瘫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贤妃,看到贤妃额角的一片青紫,又惊又怕的看着阿妧。

“贤妃竟想对本宫动手。”阿妧有意让紫英看到她的伤痕,冷冷的道:“幸而沈副统领及时救了本宫。”

青兰见状,心疼不已的道:“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刘太医来——”

阿妧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里本宫一刻都不想多呆,回琢玉宫。”

沈铎也不想管贤妃,一路护送着阿妧上了撵轿。

***

福宁殿。

赵峋正在批折子,听到崔海青通传说是琢玉宫来人了。

只见一个小内侍快步走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皇、皇上,昭仪娘娘被贤妃娘娘刺伤了——”

赵峋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霍然起身,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厉。“沈铎是干什么吃的!去琢玉宫!”

崔海青听到也吓了一跳,忙找人去备銮舆。

“熙昭仪伤得重不重?”赵峋立刻往外走,沉声问小内侍道。

那小内侍也是稀里糊涂的,没听太清楚,青兰让他来传话,他就匆匆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