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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王妃哽咽着应了,第二日又教导了女儿一些驭夫之术,及至女儿在家住了三日,就着人往秦家送信儿。秦峥亲自接了小郡主回家,继续住书房。

小郡主满腹心机手段,苦于见不到秦峥的面儿,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小郡主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将心一横,直接哭到秦老太太面前:“虽是读书要紧,如今五爷于书房夜夜苦读,我实在担心五爷的身子骨儿吃不消。又不敢打扰他读书上进,只得命人夜夜送了消夜过去。我听说书房里连个细心的丫头都没有,心里记挂得很。求老太太开恩,让我过去服侍五爷吧。”凭她郡主的身份,要去书房,根本没人敢拦!不过是礼法上知会秦老太太一声,不令秦家人挑理罢了。

秦老太太无奈:“那你过去瞧瞧他。”

小郡主当晚就去了。第二日,秦峥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这时,小郡主才明白,她嫁的这个男人心有多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宋嘉言情场失意,生意却做得有声有色。李睿自福闽回帝都,已是隆冬时节。

李睿回家就知道了宋嘉言与秦峥婚事告吹的事,李睿微怔,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李思于去年已经嫁了,李睿还是光棍儿。打量着儿子的脸色,李太太斟酌道:“若是你觉着还成,我厚着脸皮去探探宋家的意思。大姑娘无一不好,只是今人势利,她给逆党做过人质,同秦家议亲的事也没成,现在流言不少,她这婚事就有些艰难……”

“娘,你说什么呢!”李睿俊美的脸上有一丝羞恼。

李太太叹:“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这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意思。就是现在,我也没外待过她。再者说了,我看大姑娘不是那种势利的人。”

李睿听母亲说完,呷口茶,已然恢复平静,道:“不成,宋大叔不会答应的。”宋荣是朝中重臣,就是为阖府名声考虑,也不会把嫡长女下嫁商贾之人。虽然李家并非商贾之家,李睿也算不得商人,只是,他于官场上的前程根本看不到,与宋家是两路人。如今宋嘉言的情况,进一流的人家有些难了,若是宋荣能降低些标准,许嫁宋嘉言并非难事。

“就是言妹妹,我看她对我根本没其他的意思。”这也是李睿拦住母亲的原因,他知道宋嘉言不差,起码与宋嘉言相处,让人觉着很舒服,但在这个时节,对宋嘉言动这种心思,实在是辱没了宋嘉言。寻常女人,在她落魄的时候求亲,或许是爱。对于宋嘉言这样骄傲的女子,你见过她荣耀光彩的时刻,那时不曾开口。此时开口,已经晚了。

李太太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永安宫内。

宋嘉语正在欣赏娘家送来的寿礼,今天,她十六岁。

一时,昭文帝来了,宋嘉语连忙起身见礼。昭文帝扶她起来,笑问:“爱妃在看什么?”

“皇上过来,也不令人通传,臣妾多失礼啊。”宋嘉语娇俏无比地嗔了一句,笑着指了指桌间的金玉玩物,“皇上看,这是今天臣妾母亲进宫请安给臣妾带的生辰礼。”

昭文帝拿起一件羊脂玉杯瞧了瞧,笑道:“不似东穆之物。”

“皇上好眼力,这是杜若国的东西。”

“说来,朕万寿节时,你父亲献的寿礼也有几件杜若国的东西,很是精致。”

宋嘉语笑盈盈地道:“臣妾大姐姐有一处洋货铺子,以前都是做西蛮北凉那边儿的生意。有一年,大哥哥跟着二叔去了福闽,还跟着船队到了杜若国。后来,同大姐姐做生意的李家公子也喜欢到处跑。这两年,大姐姐的铺子就开始做杜若国的生意了。还有,皇上可不要误会,虽然二叔在福闽,大姐姐可没求二叔关照过她的铺子。”宋嘉语眉开眼笑地说。送东西的时候宋嘉言便叮嘱了宋嘉语,让她将家里在做洋货铺子的事儿跟昭文帝透个信儿。宋嘉言觉着,昭文帝对于朝臣大约心里有数。不过,不论有没有数,还是事先报备好,省得昭文帝瞧着宋家一介寒门出身拿出这样贵重的东西,再多想。

昭文帝笑道:“偏你想得多。”大臣手里,哪个没有一二产业,这在昭文帝眼里并不算什么。他问宋嘉语,“怎么你大姐倒与谁家公子做生意?”

宋嘉语道:“是李家公子,很会酿酒的李翰林家的公子。李翰林与臣妾父亲以前是不错的朋友,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绝交了。原本,小一辈根本不知晓这些事。后来年纪大了,臣妾和姐姐要学着理家管事,打理铺子之类也要学的。”接着,宋嘉语便将宋嘉言出题请大掌柜、李睿来破题的事说了。

昭文帝哈哈大笑,他早知此事,只是细节不甚清楚,笑道:“朕只以为是子熙出的题目来难人呢。”

“臣妾也只是跟皇上一个人说,皇上可不要告诉别人。”宋嘉语端过侍女捧来的茶,双手捧给昭文帝,认真叮嘱他,“女孩儿家不好传出太多名声出去的。”

昭文帝被宋嘉语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搂住她娇美的身子,轻轻地呷一口茶,笑道:“你大姐姐很聪明啊。”

“那是。”对于宋嘉言的智慧,宋嘉语没有半点怀疑。

“就是脾气不大好。”

宋嘉语噘下嘴巴:“那也要看对谁了。大姐姐对家里人,向来极好。”

昭文帝轻捏她粉颊,笑道:“朕又没说你大姐姐不好,怎么不乐意了?”

宋嘉语笑着拍去昭文帝的手,挽着他的胳膊,将粉嫩的小脸儿倚过去,明媚地笑嗔:“那也不许说。”

“好了,不说不说。”

两人正说笑些没营养的话,便有宫人来报:淑妃娘娘生产了。

宋嘉语一惊,继而道:“皇上去瞧瞧吧,淑妃是头一胎呢。”

昭文帝现在很缺儿子,宋嘉语不说,他也有意要过去,抬眼却见宋嘉语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接着,明媚的桃花眼里两行珠泪滚落下来。昭文帝一叹,想到宋嘉语小产的那个孩子,搂住她娇软馨香的身子,昭文帝柔情大发,道:“朕不去了,朕守着你,好不好?”

“皇上过去吧,臣妾就是太羡慕淑妃了。”宋嘉语别开脸擦干眼泪,大大的桃花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惹人疼惜的潮意。强挤出一抹笑,宋嘉语唤了昭文帝的内侍进来,目送昭文帝去了淑和宫。

及至昭文帝远走,宋嘉语仍站在宫门远望那空无一人的青石道。徐姑姑捧着一领大毛氅衣出来,为主子披至肩上,柔声道:“娘娘回去吧。”

“好。”依依不舍地再望一眼,宋嘉语随着徐姑姑回了永安宫。

淑妃,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秦淑妃于腊月二十六产下一子,昭文帝赐名安,七皇子,穆安。

因为临近新年,皇家过年,与寻常人家一般,忙碌得很,故而七皇子的洗三礼并没有大办,转眼已是新年。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宋家的新年便不若往时热闹,不过,有福姐儿承欢膝下,倒也和美。福姐儿年纪小,早早就困了,由奶娘抱到隔间儿服侍着。宋嘉言、小纪氏、戚氏陪着老太太打牌守岁,到了子时宋嘉让、宋嘉诺兄弟出去放了许多烟花,诸人出去瞧着将烟花放了,就各回院里睡了。

大年初一便是李睿的生辰,收到宋嘉言送的水仙花,李睿微微一笑,提笔下了帖子,正月十五请宋嘉言出去游街看花灯。宋嘉言趁机鼓动宋嘉让带着戚氏出去逛逛,国公府的规矩较宋家不是严厉一丝半点,戚氏只在少时跟着兄长们看过花灯,及至少女亭亭,就再没去过了。宋嘉言这样一说,戚氏还怪不好意思的,道:“老太太、太太白天都要去宫里赴宴,我不能服侍。到晚上,正该服侍老太太、太太。”不只是害羞的原因,做人媳妇与在娘家做姑娘是不一样的,戚氏是个稳妥谨慎之人,尽管心里情愿,还是有些踟蹰。

宋嘉言笑劝:“嫂子只管一道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我去说。好嫂子,就当疼我吧。嫂子若不去,大哥哪里有心思带我去啊。嫂子跟着大哥哥去,我才好一道去啊。”

见妹妹难得好兴致,妻子嘴里推辞着,眼里满是笑意,定是想去的,宋嘉让爽朗一笑道:“去就去吧,往年我们常出去看花灯,去年二妹妹备选,家里忙乱,这才没去。”

宋嘉言笑道:“出嫁从夫,既然大哥允了,大嫂就是同意了,我这就跟祖母说去。”

老太太素来宠爱宋嘉言,想着宋嘉言这两年颇多坎坷波折,叮嘱一句:“戴个帷帽,跟你大哥大嫂一并出去乐和乐和,宵禁前回来就是了。”孙子自成家后越发稳重,故而,有宋嘉让跟着,老太太并不担心。

宋嘉言笑应了:“二弟这就要准备考秀才了,也叫二弟一并出去放松放松。二弟学问早有了,这次考个案首绝对没问题的。”早前两年,宋嘉诺便想下场一试了,宋荣今年终于开了口、点了头,宋嘉诺考秀才十拿九稳,只是名次的问题。

“去吧。”老太太一并允了。宋嘉让与戚氏在前面,两人孩子都五个月了,成亲也有一年多,感情依旧如胶似漆,看着大哥大嫂那黏不开的劲儿,宋嘉诺很有眼力地不与大哥大嫂同行。再看宋嘉言、李睿,说说笑笑大大方方,谈的全是外头的风土人情,或一些生意上的事,宋嘉诺不大明白,也不好插嘴。

宋嘉诺百无聊赖地跟在一旁,抬眼间正看到秦峥静立街边,手里挑着一盏兔子灯,痴痴地望向宋嘉言。

宋嘉言显然也看到了秦峥,微微怔忡后,对着秦峥轻轻颔首。正当此时,戴着帷帽的小郡主飞快地扑过来,轻轻地拉住秦峥的手,柔声道:“相公,见了宋公子、宋姑娘,怎么不说话呢?”说着,小郡主低头望向秦峥手里的兔子灯,笑眯眯地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秦峥半点不给小郡主脸面,摇头:“不是。”对宋嘉言点头致意后,转身便走。

小郡主已是气极,劈手夺过秦峥手里的兔子灯,努力保持着仪态,声音中透出一丝遗憾:“不是给我的啊,真是可惜。”说着,两手一松,兔子灯落地,顿时摔得粉碎,里面一截短蜡,滚落地上,火苗一跳,随之熄灭,只微微浅烟,消失于上元节的夜空中。

秦峥眉目淡然,没有半分动容,道一声:“不是你的,打碎了,也不是你的。”说完抬脚走了。

若不是有张嬷嬷努力扶着小郡主的胳膊,小郡主实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眼见秦峥离开,小郡主顾不得与宋家人一争长短,抬脚追了丈夫去。

望着秦峥与小郡主离去的背影,宋嘉言浅浅一笑,李睿笑问:“很开心?”

“是啊,知道她费尽心机把日子过成这样,我很称意。”

追了秦峥回家,小郡主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怒道:“你不喜欢我,何必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