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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文帝道:“你怎么如此执拗?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朕的女人,朕的孩子,为什么要去姓方姓宋?”

“皇上不要承认就行了。反正皇上也不会娶我,我就说自己吞风有孕,是老天爷的孩子。”

昭文帝脸色一冷:“这叫什么话!”

“皇上想听什么话?”宋嘉言脾气也不大好,瞪圆了一双杏眼道,“我跟皇上这么些日子,一没跟皇上求财,二没跟皇上求官,现在我有了身孕,叫皇上娶我,难道有什么错处不成?但凡有担当的男人,给自己女人和孩子一个名分,这是什么过分的事吗?我知道,在皇上心里,我是做不得皇后的。可是,皇上也想想,我凭什么就做不得皇后?我的出身虽然不是一等一,但家里也是书香人家。就算我嫁给方家,可是,我跟皇上时是清白之身。当初汉武帝的母亲王皇后照样是二嫁汉景帝,难道汉景帝就是昏君了吗?怎么皇上就不行了?还是朝中法规教条上写明了,二嫁女不能为后!”宋嘉言冷声道,“皇上愿意委屈我、委屈我的孩子,我自己却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我的孩子!”

宋嘉言与昭文帝不欢而散,昭文帝一怒之下离去,好几天不见过来。宋嘉言根本没理会这个,命人请宋荣来山上。

宋荣刚刚坐下,凉茶尚未喝一口,宋嘉言直接一句话:“爹爹,我怀孕了。”

宋荣这口茶在喉咙里噎了一下子,才咽下去,看向宋嘉言:“皇上知道吗?”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自然是知道的。”

见女儿冷静若此,宋荣心绪逐渐平静:“那皇上怎么说?”既然宋嘉言有了孩子,于情于理,也应给宋嘉言一个名分。哪怕是看在龙子的面子上呢。

宋嘉言道:“皇上许我皇贵妃之位,我没应。”

宋荣不可置信,急道:“你脑子没问题吧?”后宫之中,皇后过世已久,现在唯戚贵妃位分最高。宋嘉言如果以皇贵妃的身份进宫,那便是后宫妃嫔中位分最高者,他日诞下皇子,更进一步入主中宫也并非不可能。更何况戚贵妃膝下只有一位端睿公主,宋嘉言哪怕是以贵妃的身份入宫,生的即便是公主,亦能与戚贵妃比肩。

宋嘉言坐得安稳,垂眸道:“我跟皇上说了,除非是中宫皇后,否则我是不会进宫的。”

“你不是在发梦吧。若是你没嫁过人,还有可能。但你现在毕竟在名分上是方家妇。皇上夺臣妻,已是不妥;你安心进宫,皇上不会委屈到你。不然,你这样在外面晾着,孩子生下来要怎么办?”

“生下来就养着。不姓方,就姓宋。”宋嘉言道,“我就是跟爹爹说一声,您要做外祖父了。”

宋荣叹口气,问:“你既要住在别院中养胎,可靠的大夫、产婆、奶娘可备齐了?”

“都没有。”

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宋荣叹:“我会为你准备好,承恩公府的事,我也会给你安排妥当,你好生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宋嘉言一笑道:“多谢爹爹了。”生孩子并非小事,她不得不求助于宋荣,好在这个孩子是皇家血脉,想来宋荣也情愿帮她操持。

宋荣摆摆手,无奈一叹:“你心里别记恨我就好。”起身走了。

宋荣刚回府,就有李睿到访。

宋嘉言屡经坎坷,李睿今年并没有出海,到了书房,李睿开门见山:“想来叔父也知晓妹妹的事了?”

宋荣不露声色:“什么事?”

李睿浅笑道:“不瞒叔父,小侄粗通医术。这些时日,言妹妹很少露面,我前儿见她一面,观其面相,似有身孕。”

宋荣望向李睿,指张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太师椅中坐了,疲惫地揉一揉眉心。李睿道:“依言妹妹的手段,既然敢怀孕,那么这个孩子就有光明正大留下的原因。若我所料无差,她腹中,当是皇子。”

宋荣问:“你想说什么?”

李睿一笑道:“帮她一把。”

方太后凤体刚刚好转,就听到了宋嘉言有孕的消息,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去见了祖宗。

方太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最后,扭曲的脸上挤出一句话:“皇帝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当初,皇帝是怎么跟哀家说的?皇帝口口声声说与那狐狸精清清白白、没有瓜葛!”方太后胸脯起伏不平,气得浑身发抖。那日她为免后患,打算成全宋嘉言与方谅,结果引来昭文帝埋怨。当时昭文帝可是指天誓地地说他与宋嘉言并无违礼之事的!

昭文帝脸上微讪,道:“那日母后给嘉言用了迷情香,朕一时……”他当时糊弄太后,也是担心太后再对宋嘉言不利。

此事,昭文帝的确办得不怎么地道。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宋嘉言的确不是绝色,但她说的每句话,都能恰到好处;她做的每件事,都让他赞赏;更何况,宋嘉言见识非凡,哪怕没有倾国倾城貌,依旧让他留恋难舍。

儿子做都做了,方太后气了一回,叹问:“那皇帝是打算怎么办?”

昭文帝道:“母后,嘉言腹中有朕的孩子。”

方太后冷声道:“皇帝有四位皇子,后宫日后还会有宫人怀孕,那才是皇帝的孩子。”

昭文帝道:“方谅本就不配嘉言,他们根本没有圆房。事至如今,朕要接她入宫为妃。”

“不可能!”方太后只要一想到宋嘉言便有说不出的堵心,不为别的,这是她赐的婚事,结果,侄孙媳妇跟自己儿子睡了,亲生儿子扣了顶绿帽子给娘家侄孙戴,这等滋味儿,便是方太后阅历甚广,也是头一遭尝。何况,先时昭文帝因宋嘉言的缘故赐死她宫中数人。若宋嘉言在眼前,方太后一口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她要进宫,绝对是妄想。

昭文帝沉声道:“朕不可能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扣上外臣的姓氏。”

“一个女人孤身住在别院,谁知孩子是不是皇帝的?皇帝不要被那狐狸精迷惑了!”

“朕信她。”昭文帝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热血青年,宋嘉言自有其骄傲,她并不是随意的女人。再者,宋嘉言的别院中一直有昭文帝的人。昭文帝道:“朕希望母后能真心地接受她。”

“皇帝自幼便想做盛世明君,难道皇帝忘了吗?”方太后沉痛至极,道,“宋嘉言是你舅家侄媳妇。”

“朕知道。”

“皇帝自己说,宋嘉言这样的身份要如何进宫?难道皇帝要天下人知道皇帝强夺臣妻之事吗?哪怕皇帝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失了规矩,更不要因一个女人失了帝君圣誉。”

儿子现在的情况,方太后也知道,自从宫变起,昭文帝就特别地缺儿子。如今,这妖孽有了身子,可不就挟龙嗣以令君王了!方太后喘过一口气,心中已有主意,冷冷道:“既然事已至此,哀家想来想去,不如叫她诈死,顶个宫人的身份进宫,将来诞下皇子给她个名分。如此,既全了皇帝的名声,也全了承恩公府的名声,还给了宋家一个交代,省得他们心生怨怼。皇帝以为如何?”

昭文帝脸上似有挂碍,半晌方道:“看嘉言的意思,似乎不大愿意进宫。”当然,宋嘉言只是不愿意入宫为妃,若是做皇后,她还是乐意的。不过,瞧太后脸色,昭文帝并未尽数说出。

方太后老眼一瞪,心头火起,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进宫勾引皇帝做什么?哀家这就派人接她进来,皇帝不必管了!本就是后宫的事,皇帝乃天下之主,不必为妇人之事烦恼!不过一个妇人,皇帝看上了,哀家包管给你接到宫里来!”

昭文帝想到宋嘉言的脾气就头疼,他也没好法子能劝服了宋嘉言,不妨叫老娘去试试,还不忘叮嘱一句,道:“切莫逼狠了她。”宋嘉言太过刚烈倔强,索性让太后做初一,他做十五,一硬一软,宋嘉言定会应的。

见儿子如此磨叽,方太后一拍桌子,问:“怎么?她还敢一哭二闹三上吊?”

昭文帝含糊:“那倒不至于。”宫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争宠小手段,昭文帝也见得多了。宋嘉言可不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逼急了她,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方太后冷冷道:“都有了皇帝的孩子,如今无非是跟皇室开价罢了。也就是现在,若往日……哀家、哀家……”往日皇子多的时候,真不差这一个。

如今被一个女人携子要挟,成何体统!

方太后再次派了内侍宫人前来,宋嘉言没有丝毫奇怪。

来的是方太后的心腹掌事姑姑,那宫人五十出头儿,自称姓何,人称何姑姑。一身的宫花缎子的宫裙,头上簪三支金钗,生得慈眉善目,一双眼睛打量了宋嘉言几许,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起话来。何姑姑道:“太后的意思,慈宁宫正好有个宫人,姓苗。苗宫人的年纪与宋姑娘相仿,以后宋姑娘也就姓苗了。若宋姑娘无异议,外头的车轿已经准备好了,请宋姑娘这就随奴婢进宫去吧。”

宋嘉言并不是不通世事的天真小姑娘,自从想怀上昭文帝孩子那一刻起,各样的情形她早想遍了。听了何姑姑这样的建议,半分不以为恼,反是淡淡道:“若我不愿意呢?”

何姑姑拊掌轻击,外面鱼贯而入三个内侍,捧着三个银盘,上面分别是鸩酒、白绫、匕首。宋嘉言淡淡地瞟了何姑姑一眼,随手扫落手畔的茶盏,一声脆响过后,门外涌入十数位壮仆大汉,宋嘉言冷声道:“给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