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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战事出兵之快,许多在新伊城的官员族长们都没反应过来,五千北疆军便已驱马出征,甚至粮草辎重的队伍都没有,快马奔袭,有辎重反是累赘。

裴如玉代穆安之送将士出城,同行还有江穆庆杜长史等人,大军如同脱了束缚的黑龙驰骋在天际,那种千军万马的气势,裴如玉都不禁道,“真不枉朝廷第一战力之名。”江穆庆身为武将,眼中更是闪过淡淡战意与惋惜,他们皆是青年将领,只恨不能与北疆军一并出战。

杜长史折扇掩住大军奔腾带起的灰尘,亦颌首道,“便是我这样的文官都难免心潮澎湃了。”

纪将军听这话唇角直抽,心说,你文官,听说胡家小子在新伊时也不过招了两千人,胡家小子这一走,你这都招五千人了吧!

大军远行,诸人也辞别陆侯,各自回去当差。纪将军一把揽住杜长史的肩头,“小杜忙不忙,我新得两坛好酒,咱们去喝一杯。”

杜长史笑,“要别人请我,我自是忙的。纪将军请我,我就不忙。”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的吃酒去了。

于是,所有不明就理的还没打听出个头绪,兵马便已出城。待大家伙打听出发兵问罪之事,临近苏迪米尔部的棋盘城知州十万火急面见穆安之,他原本就来新伊请安,紧急求见倒也便宜。

陈知府火烧火燎的等在侯见的屋子,还给唐海塞了个大红包,也没能立刻见到穆安之。唐海倒是替他将侯见的事上禀了,不过,唐海的上司是杜长史,杜长史道,“眼下多少要紧事都等着王爷批复,陈知府过来无非就是想问问罪苏迪米尔之事,兵都发了,他来问什么。不急,让他慢慢等。”

这侯见的屋里茶水点心都是齐全的,中午还能有免费的三菜一汤,因收了陈知府的银子,陈知府这三菜一汤也做的格外精致。

可现在,就是给陈知府一席御宴怕陈知府都吃不下,先前给王爷请安时,王爷和气的紧,这怎么,说发兵就发兵,甚至都没问他这棋盘城知府一声。再怎么说,名义上,苏迪米尔部落是划归在棋盘城的领域之内的。

陈知府的猜测就多了,譬如,王爷这样独断发兵,是擅权专断,还是对他有所不满?或者,王爷还有旁的意思?

哪怕心焦若焚,陈知府仍是耐着性子一直到晚霞满天,唐海过来引陈知府到穆安之书房拜见。

今日的大小事务总算处理清楚,穆安之揉一揉眉心,闭目片刻,听到传报的声音,方缓缓睁开眼睛。

陈知府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官员,相貌不坏,人在官场多年,自养出些许气度,虽神色间可见隐约焦切,仍是礼数一丝不差的行过礼,穆安之问,“不用多礼,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下官听闻殿下着北疆军发兵苏迪米尔部,心中忧虑,故来觐见。”陈知府态度很恭敬,纵是掌北疆军政,但没有哪位藩王会新来就藩便发动领地战事,而对于一个随时敢拿刀下场的藩王,没有哪位官员不会心生惧意,有了惧,便有了恭敬。陈知府道,“臣在棋盘城连任数年,对苏迪米尔的形势非常清楚,且苏迪米尔部应属棋盘城管束,臣想,臣对战事会有所帮助,只是,殿下发兵前未问臣分毫,臣惶恐万端。”

陈知府的脸上看不到惶恐,不过,忧虑是真的有。穆安之看着他,淡淡道,“不用惶恐,我不问你,自然是不信你。本王就藩,去岁怜惜天气难行,便免了你们的觐见,自认并非刻薄之人。今年诸知府知州部落族长都到了,独苏迪米尔部与彩云部未到,彩云部在内战,苏迪米尔部是有什么缘故吗?啊,对了,你替他们上了病假的折子。”

“苏迪米尔族长的确病重难行。”陈知府急忙解释。

穆安之淡淡的神色中添了一分冷意,“族长病了,他没有世子吗?没有儿子吗?没有孙子吗?还是说,他族中人都死绝了,要你来替他上病假折子!”

“你这样明敏忧虑的人,来前就没忧虑一下本王见到你这封病假折子的心情吗?”穆安之道,“本王真得感谢你,听说你们官员上任,都讲究烧三把火,本王也正想着立立威,不然岂不让你们小瞧。”

北疆的春天并不热,这屋子炭火已熄,傍晚甚至有些凉意,陈知府额角的冷汗却是一滴滴的洇湿鬓角,他连忙道,“王爷,臣绝不敢有不敬之人,因苏迪米尔部属棋盘城管辖,故臣方接了他们的折子,这是臣思虑不周。王爷威名早震帝都,臣焉敢有不敬之心。实在是臣想着,苏迪米尔族长病体难支,据大夫诊治,怕是难撑到夏天,臣想世子随侍在侧,也可顺利承袭族长之位。王爷,一旦战事开启,顷刻便是血海尸山,兵事慎重啊王爷。臣愿即刻回棋盘城,令苏迪米尔世子前来王城请罪!”

“不。你不可以回去,战事结束前,你要留在新伊城,明白吗?”穆安之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讽刺淡淡,警告淡淡,但是,这淡淡中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压力。陈知府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他胆敢违抗这位亲王殿下的命令,敢于直接发动战事的亲王殿下的第二把火必要用他来祭。

陈知府不敢多想,哀恳道,“王爷之命,臣断不敢违抗。臣忠心王事,请王爷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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