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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晖应了一声,这才乖乖的上前给佟佳贵妃请安,佟佳贵妃道:“此番求见万岁爷,确实有事。”

一听她这么说,康熙就在心里琢磨,最近佟家没听说出什么事,怎的就求到这里来了。

“就是承干宫里的小答应伺候的好,臣妾想着,给她升一级。”她抿着唇,抠着手,神色中有忐忑。

康熙静静地看着她。

“怀了?”他问。

佟佳贵妃猛然抬眸,这一惊非同小可。

“对。”她喉咙突然干涩起来。

就见康熙眸色幽深,像是寒潭枯井般深不见底。她心里一凉,明白此事再无可行的余地。

“好了,朕要忙了。”他说。

弘晖鼓着肉嘟嘟的小脸颊,歪着小脑袋,惨兮兮道:“忙什么?”

他的冰碗还没吃。

康熙捏捏他的小鼻子,笑骂:“瞧瞧那里。”

就见梁九功跟前一个小太监捧着托盘,显然是捧的吃食。弘晖冲他招招手,就见上头摆着许多零碎。果干碎、花瓣碎、坚果碎、玫瑰卤、白糖、青红丝,任君挑选。

弘晖很贪心,每样都挖了大大一勺。

把冰碗上头铺的满满当当。

他满足的吃了一大口,陶醉的眯着眼睛。

康熙不由得轻笑,捏捏他滑溜溜的小脸,无奈道:“这是冰碗还是粥?”

粥都没这稠。

弘晖就嘿嘿嘿的笑。

他甜滋滋的眯着眼睛,舀了一勺喂康熙,奶里奶气道:“您尝尝,巨巨巨好吃。”

康熙从善如流的尝了一口。

“不过尔尔。”他说。

结果等他自己调冰碗的时候,他堆的比弘晖还高。

舀一口,美滋滋。

“还是晖晖崽会吃。”他说。

弘晖拍着康熙的腿,笑的眉眼弯弯,软糯糯道:“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有我一口,就给您两口。”

“因为晖晖崽最最最喜欢皇玛法了。”

康熙想装作淡然的样子,最后却还是笑出声:“嗯。”

刚开始听见最最最喜欢,他想的是,这晖晖崽喜欢他最深,后来知道说胤禛是最最最最最最喜欢。

他才知道,原来最和最最之间是有区别的。

后来想想,他若连父母都不爱,说爱他他也不敢信。

就又重新欣喜起来。

他看着弘晖亮晶晶的双眸,心想这孩子的眼睛可真亮。

康熙心里暖暖的。

很快他就暖不起来了。

因为弘晖跑路了,带着他最喜欢的一方砚台。他找不到时,就想起来弘晖那跟他说话时狗狗祟祟的样子。

康熙以为就这了。

却发现,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见了。

康熙:?

他气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

据奴才传报,从小园子到送行十四爷的队伍,就有一把可疑的长条物。

破案了。

康熙目光沉沉的盯着弘晖,静静地看着他。

“皇玛法。”他讨好的笑。

“拿东西为甚不跟皇玛法说?”他问。

弘晖闻言,想要狡辩,却还是老老实实道:“十四叔远渡重洋,此番路途属实遥远,身边若没有利器,我怕他受伤。”

康熙冷笑:“你都不怕朕受伤?”

就见崽崽笑的讨好,握着小拳头给他锤腿,一边奶唧唧道:“怕的,但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康熙一听,神色缓和了些。

“您还有一把。”他惨兮兮道。

“砚台呢?”康熙问。

弘晖戳着小手手,觑着他的神色,奶唧唧道:“送十四叔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

“送剑保护自己,送砚台,是让他有写信的念想。”

弘晖振振有词。

康熙便不说话了,想想还是气:“朕已经给他一把了!”

他就这么两把最爱。

自己送出去一把,弘晖替他送出去一把,如今什么都没了。

弘晖顿时心虚起来。

他拔腿就要跑,被康熙拎住后脖颈。

弘晖赶紧闭上眼睛,等着大掌落在屁股蛋上,谁知,并没有。

“胤禵走时……”康熙抿了抿嘴:“胤祯走时,可有说什么?”

弘晖:?

“怎么名字都改了?”他惊住。

康熙沉默不语,改名自然有缘由的。

弘晖也就不再问,他声音有些低落:“十四叔走时,说了些祝皇玛法好的吉祥话,私底下叫孙儿代他多多尽孝。”

康熙摩挲着茶盏,杯子倾斜,水撒出来淋在虎口,他这才反应过来。

“胤禵永远留下,而张狂的胤祯将扬帆起航。”他还记得少年单薄的身影,面上确是睥睨一切的傲然。

康熙放下茶盏,抿了抿嘴。

心想他年岁确实大了,已经没有少年时那种拼搏的冲劲,一切都是以稳定为主。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稳定。

罢了,少年人,总要闯一闯。

他还是很失落,头一次送儿子远航,这种感情很是复杂。

等回小园子后,弘晖好奇的问自己阿玛:“你不是说要低调吗?为甚还做这么多。”

这宝剑和砚台,都是阿玛的意思。

他可想不起来这些。

“生死攸关的大事,还低调什么。”胤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好蠢的眼神。

弘晖:……

他说的都对。

胤禵走了,在京中只留下淡淡的涟漪,连点水花都没有。

甚至还不如他改名胤祯来的有讨论度。

而德妃神情恍惚,她所有的精神寄托都在他身上,猛然间知道他走了,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看着旁人儿孙都在膝下,最远的也就京城,不像她,身边空空如也。

这般想着,便更加难受了。

随着盛夏的到来,弘晖长高了一截,而乌拉那拉氏也终于出月子了。

她生的好看,在月子里养的好,更是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妙感。

“额娘越来越美!钱匣子越来越大!孩子越来越聪慧!”弘晖一叠声的夸。

乌拉那拉氏穿着身上豆绿色的旗装,有些微的不自在,轻声道:“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穿这么轻浮,怕是有些不妥。”

弘晖就想起那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被乌拉那拉氏敲了敲小脑袋,这才乖乖的窝在她怀里,甜滋滋的笑:“笑您终于能出门了。”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抿唇笑。

她试探着跨出房门,闻着燥热的空气,心里都是舒坦的。

真好。

她终于能走出来了。

两个月了。

她生孩子的时候,尚是初夏,怕冷的还穿着厚褂子。现在穿薄衫还觉得热。

可见时间过去很久了。

“花好香,草好绿,天好蓝。”

“我好喜欢。”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看什么都稀罕。

就连弘晖都不香了。

叫苏运领着去玩,一边轻笑着道:“多稀罕的事儿,快离我远一点。”她这两个月,日日和孩子关在一起,实在不愿意再看了。

弘晖遭了嫌弃也不恼,乖乖的自己去玩,还哒哒哒的捧出自己的钱匣子,奶里奶气道:“您拿着去买!”

逛街去。

什么都别想,就痛痛快快的玩一日。

不过这地方偏,许是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能随便逛逛就行。

乌拉那拉氏想想,也觉得不错。

就坐上青蓬马车,施施然的出去了。

弘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还是和几个侍卫一道,跟在后头。

乌拉那拉氏到街上的时候,就见熙熙攘攘全是人,她不由得快活起来,东买一个簪子,右买一个头面,快活的不得了。

她杀进银楼,挑了一支素圈的金镯子,许是年岁大了,她觉得这样的素圈就很好看。

谁知……

“还有人戴这个。”少女娇俏的笑声响起,软声道:“真土。”

后面那两个字,含含糊糊的闷在嘴里,有些听不大清楚,却也能听见。

乌拉那拉氏眉眼不动,她到底刚出月子,养的粉粉白白,纤秾合度,今儿心情又好,不想跟小姑娘计较。

“喏,这个也包起来。”她指了几个项圈,打算拿回去给大格格玩。

谁知方才那娇俏的女声再次响起:“暴发户。”

静挑些金饰,毫无品味。

乌拉那拉氏:?

她什么时候成任人摆布的泥人了。

“掌嘴。”她说。

便是她是哪家的千金,敢当着她面欺辱她,那就得受罚。

乌拉那拉氏敛了笑意,冷冷的看着小姑娘。

“这是哪家的?这般跋扈。”她皱眉。

小姑娘被嬷嬷摁着打了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欺人太甚!”她急的不得了。

恨不得直接蹦起来骂,然而她身边的老嬷嬷这会儿看出不对了,赶紧拉住她,压低声音道:“姑娘!”

她一开口,小姑娘登时不闹了,但看着乌拉那拉氏的眼神还是恶狠狠的。

“这位夫人,我家姑娘多有得罪,老奴给您赔个不是,改明去佟府喝茶,也算是略过这一桩。”

老嬷嬷笑的眼睛闪了闪。

小姑娘正要闹腾,就被她压住手警告:“您仔细自己的身份。”

“佟家姑娘?”乌拉那拉氏皱着眉头。

想想佟佳贵妃一身气度,这姑娘一字她瞬间就明白了。

合着不过是哪个妾室罢了。

“掌嘴。”她说。

这简直跟被癞□□咬一口是一样的感觉。

晦气。

乌拉那拉氏紧紧的皱着眉头,冷声道:“倒要问问佟家是怎么调理奴才的!”

她不需多说,直接摆摆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