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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生着一张清隽摄人的面庞。

线条明晰的轮廓, 带着凛冽的寒气,望着人的时候,目光淡淡的。

乌拉那拉氏将弘晖护在身后。

胤禛起身, 他身形高大, 阴影将妻儿笼罩在内,衣角上有不合时宜的暗色竹笋绣文。

他伸出手。

乌拉那拉氏倔强的看着他,眸中隐隐沁出水意, 却不曾退却半步。双臂强壮,伸出后是薄薄的夏衫挡不住的肌肉线条,看着就很有力量。

平日里可以轻而易举的单臂抱起两人, 而此时,这般向着两人而来,便有些许的恐怖。

乌拉那拉氏挺直脊背。

弘晖昂着肉嘟嘟的小脸,他握住额娘的手, 试图把她往自己身后拉。

他一想起阿玛, 就觉得无依无靠。

“过来。”男人声音冷淡。

两人未动。

夏日炎炎, 片刻功夫后背就湿透了。

胤禛鼻尖也沁出汗水。

他上前一步, 在崽崽忐忑的眼神中,将两人揽入怀里。拍了拍那单薄的脊背, 他没说话, 松开后大踏步离开了。

乌拉那拉氏瞬间门怔住,她趴在窗子上往外看, 就见胤禛龙行虎步, 快速的消失在正院。

晖晖崽:?

他捏着手指,有些忐忑问:“阿玛……可曾怪罪?”

乌拉那拉氏鼻尖一酸:“不曾。”

他们好像有些草木皆兵了,应该学着相信胤禛,而不是将他排斥在心门之外。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门有些拿捏不住。

弘晖沉吟,他觉得应该相信阿玛一点,然而想想历史上雍正那六亲不认的名声,他又迟疑起来。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目前的阿玛待他好极了,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玛。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乖乖不怕。”

弘晖摇头,他那什么怕的。

大不了两腿一蹬,与世长辞,留下他们伤心罢了,他是丝毫不带伤心的。再者他坚信熊猫崽崽的可爱无人能敌。

“去看看弟弟妹妹。”他说。

一提起龙凤胎,乌拉那拉氏顿时把什么都忘了,她乐呵呵道:“一天一个样,跟泡豆芽一样。”

“豆芽弟弟,豆芽妹妹。”弘晖奶唧唧的声音响起。

两人难得醒着,听见他声音,就好奇的望过来,咧着没有牙齿的小嘴巴,冲着他乐呵呵的笑。

“咿呀~”

“咿呀哟~”

两人小脸憋的通红,努力的把小手从襁褓中薅出来,冲着弘晖露出甜滋滋的笑脸。

“太可爱了叭。”弘晖被萌的肝颤。

喜欢的不得了。

弘晏、时和两个小崽崽,如今长的很是好看,肉嘟嘟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卷翘的睫毛绝对是满级婴儿。

“咿呀~”

时和费尽吃奶的劲儿,终于把自己的小胳膊给□□了。她乐呵呵的挥舞着小胳膊,努力的伸着手手想啃。

然而胳膊太短,够不着。

这让弘晖很是共情,心有戚戚然。先前阿玛揍他,他抱头鼠窜的时候,也是胳膊太短抱不住头。

都没办法保护自己。

“加油!喝奶要用力!”他握着小拳头哼。

乌拉那拉氏瞧着,一直紧绷着的心情瞬间门缓和起来。

她昂着头,温声道:“好了,背书去。”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还是自己学识够强,才能在京城存活下来。

弘晖乖乖的去了。

他也发现。

若阿玛真的发怒,那么他保护不了额娘。

这不行。

他得奋斗向上。

“背书!”他元气满满的握拳,雄心壮志已经溢满整个胸膛。

等抱起书,背了一会儿,他就有些困,忍不住打盹,自己噜噜噜的晃晃脑袋,做出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来,认真背书。

夏日闷热,往这里一坐,属实就困的厉害。

他也不想的。

窗前飞过来一只小麻雀幼崽,刚学会的样子。

“嗨~”他精神一震,困劲儿下去了些。

等困的栽过去,再被苏运温柔的喊醒。将他从昏昏沉沉的打盹中叫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在睡也没睡着,一直在背书也没背会。

离谱。

他又噜噜噜的甩了甩小脑袋,起身蹦一蹦,清醒些再来背书,结果还是打盹,他这才放弃。

先睡一会儿再说。

他扔了书,倒头就睡。

乌拉那拉氏来看他奋斗成果,却见他睡的香甜。不由得摇头失笑,这雄心壮志看来是已经灭了。

可爱的晖晖崽。

她俯身,温柔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忙自己的去。生孩子坐月子期间门,她这事情丢下不少,现在都要一一捡起来。

弘晖睡了一会儿,自己起来,乖乖的捧著书来背。被阿玛摸透他的底子后,这教学就不按着他年岁来,而是根据他的进度来。

不能再摸鱼了。

弘晖撅着小屁股,吭吭哧哧的开始背书。

未知的领域还挺有意思。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传来通报声,说是十三阿哥胤祥求见。

弘晖不由得期待起来,他哒哒哒的跑出去,扑进胤祥的怀里,奶唧唧的撒娇:“十三叔!”

他好想他。

胤祥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问:“你阿玛呢。”弘晖就说忙去了,具体去哪里忙,他也不知道。

“汗阿玛分了些鲥鱼来,这鱼好吃,想着送来给你吃。”

他声音温柔。

弘晖看着桶里的鱼,笑眯眯道:“十三叔晌午也在这里吃,我们一起吃鲥鱼。”

他不得宠,就分到小小的两条,闻言便摸了摸鼻子:“叔不爱吃鱼,都给你。”

弘晖鼓着小脸蛋,得寸进尺:“那也不行,有刺我害怕,要十三叔帮忙挑刺。”

乌拉那拉氏从外院走进来,就听见这么句话,她歉意的对着胤祥笑了笑,温声道:“不给他挑,惯的坏毛病。”

胤祥原本不打算留,但四嫂也说了,他就不好真的走,便躬身道:“都听四嫂的。”

定了留下,胤祥就带着弘晖去玩。

一大一小牵着手,少年没什么肉,握在手里一把骨头。

“会不会把你硌疼了?”胤祥犹豫着问。

弘晖噜噜噜的摇头,他甩的小揪揪都跟着晃,软乎乎道:“那我的手有没有暖到你。”

胤祥神色微怔,片刻后才轻笑着道:“很暖。”

他很喜欢,幼崽的手,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少年想,能够亲他一下就更好了。

“十三叔亲亲!”晖晖崽撅着小嘴巴,乖乖的上前亲亲,他现在特别会察言观色,觉得这亲亲很是舒坦。

昂着小脑袋,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的想来亲他。胤祥赶紧俯身,让他方便亲一点。

“啾啾!”响亮的亲亲声响起。

弘晖真的很开心,并不仅仅因为珍贵的鲥鱼,还有他这颗心意。

这鲥鱼也有一段典故,曾经的康熙帝机缘巧合之下,吃了一次鲥鱼,不曾想惊为天人,然而没什么机会吃。

一是因着那时候穷,不光百姓穷,朝廷也穷。二是因为,康熙皇位还没坐稳,就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后来朝局平稳,国库丰盈,康熙就又想起这白月光鲥鱼来,这鱼不好运进京,稍微有点不妥帖的地方就死了,很难把生鲜运进来。

而如今更是快船快马,让鱼能够从水路进京给康熙吃。身边亲近的,才会划分那么点来吃。

作为康熙跟前长大的皇孙,他并不缺这口吃的,甚至给他的最多。但胤祥仍旧愿意把自己那一点点拿出来,可不就是为了。

这份心意难得。

怪不得阿玛这些年,倒是和十三叔走得近。

这几年,朝中局势风云变迁,从阿哥分封到入朝处理政务,进一步的瓜分太子权柄。

而索额图被圈禁,双子被处死,更是让朝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时间门安静下架。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罢了。

现在又有这味道。

太子隐忍不出,只由着胤祀在朝中拉帮结派,整日里一副爷是隐形太子的派头。

就连这,在他头上蹦迪,他都不管。

像是个没脾气的泥人,也好像在让康熙看,你看众皇子在他面上依旧兄友弟恭,但私底下,却斗的厉害。

康熙也按捺着没出声。

一时间门胤祀权柄遮天,颇有些一呼百应的趋势。

但是康熙依旧按捺着没吭声,就像是耳聋心盲一样。

胤祀一党,瞬间门狂欢起来。

若不是他放肆惯了,一时间门找不出稳重来,私底下竟称自己乃隐形储君。

这么戳肺管子的话,胤礽都等当没听见。

弘晖就知道,这太子一时半会倒不了。

若没有胤祀胡闹,他作为众矢之的,康熙头一个看他不顺眼,但是现在他就是个可怜的被弟弟觊觎储君之位的可怜哥哥罢了。

胤禛中午回来,和胤祥闲聊的时候就在说,这太子的幕僚有两下子,只要能稳住,他必赢。

太子二字,就是最天然的保护伞。

弘晖听着两人语焉不详的聊天,自己也脑补了很多。

“你觉得呢?”胤禛突然问他。

“历史上,太子能得善终者有几人?”皇阿哥就没一个是吃素的。就连自己这看起来很是认规矩的阿玛,却是最后的上位者。

什么玄武门之变类似的,数不胜数。

他都险些懒得数了。

胤禛懂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凌普是个很好用的奴才,但他任人唯亲狂妄自大,又仗着情分,给太子招惹来很大麻烦,二伯若能痛断一尾,未尝走不到最后。”

弘晖随口道。

以前听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康熙都觉得是太子身边奴才的错,他还觉得康熙护犊子,毕竟自家崽永远没有错,错的都是旁人教唆这样的话,太像熊孩子的爹妈之言。

弘晖接触多了,发现还真是,太子自幼聪慧,性情温和稳定,若非生大变故,断然不是如今暴戾阴翳的模样。

大家都没有错。

事情却渐渐的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弘晖想着这充满宿命感的BE,心里就觉得难受。

刚穿越过来,见大家其乐融融,他还以为这世会有什么不同,然而并没有,命运的齿轮从来不曾饶过谁。

皇子间门的关系,已经开始倾轧恶化,太子首当其冲。

他能想到的,胤禛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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