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痴情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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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澈单手托腮,转了一下手中折扇,“不必了,免得陆相回来说我意图不轨。”
稍许,皇城司的侍卫走进来,“殿下,圣驾距离这里还有三天的路程,咱们要在此迎接圣驾,还是继续南巡?”
官家出行,行踪低调,为的就是不引起人们的注意,赵澈本不该留下,但他太好奇官家此行的目的了。
为何会忽然前来?如是南巡,大可不必让他提前过来,若是巡视堤坝,大可与陆喻舟同行啊。
而且,若非皇城司的密报,他都不知晓官家出宫了。事出反常,别有玄机。
屋外乌云密布,一场春雨即将降临,赵澈负手站在门前,“不走,等官家责问下来,就说咱们担心堤坝决堤,为防这边人手不足,耽误了行程。”
“诺。”
客房内,阿笙又想出去玩了,可宝珊介怀大堂内的少年,说什么也不准阿笙出去。
阿笙皱着小脸,抱着宝珊一条腿,不让她走路,“阿笙不想呆在这。”
他想回到府中,跟大黄狗玩闹,跟齐姨母投壶,不想呆在逼仄的驿馆。
宝珊何尝不想离开,可即便逃出去了,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还要被逮回来。面对陆喻舟这样的权贵,若是没有一点本事,是会永远被推进尘埃的。
伶俜的孤女,带着一个幼童,想要改变现状,属实太难了,但她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慢慢学着强大内心,由内而外变得无坚不摧。
“松开,”宝珊低头看着阿笙,“娘要给你洗尿裤。”
阿笙无聊极了,屋里就只有娘亲一个,小手一勾,就是不放开。
小家伙磨人了。
宝珊放下手里的木盆,握住他的手,“娘带你在廊道上走走?”
“唔。”
宝珊拉开门,试着跟侍卫们商量起来,“我们孤儿寡母,在你们的视线范围内,能掀起什么风浪?孩子憋坏了,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明明声线柔和,但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冽,这种语气吸引了赵澈的注意。
皇城司的侍卫认出宝珊,附耳对赵澈说了几句,赵澈眨了一下桃花眼,加深了笑意。
原来,她就是那个从缃国公府逃跑的侍女。
一个能让赵薛岚疯狂嫉妒的侍女,还能安然无恙地跟人生了儿子...赵澈拨弄几下玉佩流苏,道了声“有趣”。
侍卫提醒道:“殿下,官家这次私访,会不会跟太子的消息有关?”
赵澈语气闲闲,“不会。”
皇家没有一个子嗣能劳驾得动他的父皇亲自出马。
少年眼底泛起讥嘲,皇族亲情冷漠,他从不指望谁付出真心。
当晚,大雨瓢泼,堤坝那边因陆喻舟等人事先有所筹谋,避免了决堤的危险,但也让众人意识到了修缮的迫切性,而修缮几处堤坝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不可能全靠国库出资,需靠附近一带的富商筹资。
这件事,必须由陆喻舟亲自出面,与商贾们一起坐下来商议。
翌日傍晚,陆喻舟带着钦差们,在当地官员的介绍下,与几个巨贾约在了酒筵上。
几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其是要出钱的一方,在酒桌上自然不如官员们那么拘谨,纷纷向朝中的大权贵敬酒。
“能得陆相传唤,吾等深感荣幸,来,在下先干为敬。”
陆喻舟自然是要回敬的,一杯杯辛辣酒水下肚,加之这两日通宵达旦,陆喻舟感觉胃部灼烧,但面上言笑晏晏,游刃有余。
丑时一刻,侍卫将陆喻舟和钦差们送回驿馆。除了陆喻舟,其余几人吐的吐,睡的睡,快不知今夕何夕了。
侍卫搀着陆喻舟进驿馆时,早不见了赵澈的身影。驿工瞧着相爷醉成这样,没敢上去打扰,也就没提赵澈来过的事儿。
替陆喻舟推开房门,侍卫叮嘱宝珊道:“相爷今晚喝了不少,夫人用心照顾下。”
宝珊忍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将人架住,“劳烦送些醒酒汤过来。”
侍卫点头,“让人去熬了,不过除了相爷,其余几位大人也醉了,醒酒汤还要再等一会儿。”
“好。”
宝珊一手搂住陆喻舟的腰身,一手合上门扉,幸好阿笙已经熟睡,要不然就热闹了。宝珊想着,希望他醉酒后只是贪床,千万不要耍酒疯。
男子身量高,人又醉得快要不省人事,整个人倾斜在宝珊身上,压得宝珊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将人扶到榻前,却因绊了一下脚踏,自己先倒下了。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的倾覆而下。
两人落进软塌,一上一下。
宝珊被陆喻舟压着后背趴在榻上,想要转身推开他,却找不到着力点,“陆喻舟。”
背上的人毫无反应。
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装的,宝珊扭了几下,想把他晃悠开。
随着她的动作,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宝珊心一喜,刚要转过身来,却被男人抓住了两只腕子,按在软枕上。
胃部灼烧般难受,陆喻舟单膝跪起,睁开半醉的眸子,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屋里没有浓烈的胭脂味,萦绕鼻端的是女子身上散发的玉兰香,这道香味幻化为无形的钩子,勾缠住男人的意识。
使他想要汲取更多。
宝珊被翻了一个面,后背狠狠抵在塌面上。
莹莹烛火中,女子唇瓣轻启,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陆喻舟静静凝睇一会儿,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俯身去掠夺那两片红润的唇。
宝珊偏头避开,男人的唇落在她的侧脸上,带着浓浓的酒气。宝珊以为逃不过今晚,却发现他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很快倒在一旁。
“叩叩叩。”
门扉被适时地叩响,宝珊抚下发鬟,起身拉开门。
侍卫递上醒酒汤,“相爷这两年胃不好,夜里可能会犯胃病,夫人看紧点,若是发现异常,就传侍医。”
“好。”宝珊关上门,将醒酒汤递到男人嘴边,“喝吧,省得胃难受。”
陆喻舟半耷拉着眼皮,醉醺醺地看着她那只端碗的素手,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冰凉凉的,但比梦里多了一些温度。
醉酒的男人还算听话,就着碗沿慢慢喝了下去。
喂完醒酒汤,宝珊松口气,将毯子撇在他身上,“睡吧。”
睡吧睡吧,别再折腾了。
这时,里屋传来动静,宝珊立马起身去看,见阿笙站在床上,表情呆滞。
“怎么了?”宝珊靠到床边,捂住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裤子。
又尿了。
宝珊搂着一脸窘迫的小团子,失笑一声,掀开被子一看,眉梢一抽,被褥都要重换了。
阿笙揉着睡眼,蹬了蹬腿,看起来很困的样子。宝珊拿来晾干的尿裤,给他换上,又把他抱到软塌上,将陆喻舟身上的毯子扯过来,裹在儿子身上,哄了一会儿,等阿笙睡着,才起身去换被褥。
阿笙睡觉不老实,一劈叉,一只脚丫蹬在了男人的脸上。
鼻尖一痛,陆喻舟从混沌中睁开双眸,有那么一瞬,根本没反应过来怼在脸上的小肉球是什么东西。
呼气拂过脚底,阿笙觉得痒,蜷缩了几下脚趾,脚趾刮了刮男人高挺的鼻子。
陆喻舟撇开他的腿,单手捂额,又被他蹬了一下侧脸。酒劲儿上头,陆喻舟也懒得搭理,任那小脚丫时不时蹬自己几下。
收拾完床铺,宝珊走过来抱阿笙时,发现陆喻舟的一条长腿压在小家伙的腿上,而阿笙蜷缩在男人怀里,睡相恬静。
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宝珊想把阿笙从男人怀里抱出来,可阿笙哼唧几声不想动,愈发地缩进男人怀里,也不嫌弃那满身的酒气。
无奈之下,宝珊坐在一旁看着“父子俩”,生怕陆喻舟翻身压扁儿子。
城中的另一家驿馆里,赵澈忙完公事已是三更时分,少年走到屏风后更衣,不知从何时,清瘦的身材已经蜕变得愈发健壮。
穿上一件宽大的耦色深衣,赵澈靠坐在凭几前,手里把玩着鸡心核桃。
稍许,侍卫叩门进来,“禀殿下,官家弃了车队,带人徒步进城了。”
比预期还提前了一日,是有多急切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赵澈撇了核桃,“继续派人跟着,切勿让官家发现。”
若是发现,他就有了居心叵测的嫌疑,到时候事必会摊上麻烦。
侍卫离开后,赵澈脱了深衣,趴在大床上,绝美的少年褪去“狡猾”的外衣,显得那般无害。
万家灯火已经熄灭,苍茫夜色包裹着万物。官家一行人来到镇上的府衙,当御前侍卫亮出了身份时,不消一刻,衙门的官员和师爷尽数到齐。
九五至尊坐在大案前,犹如盘踞的龙,令人望而生畏。
看完镇上百姓的户籍薄,官家眼底黯淡几分,但又觉得,以邵婉的本事,糊弄到一个假的户籍不成问题。
想到邵婉,官家冷然的心还是会剧烈跳动,若她真在镇子上,那他们只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啊,也是这么多年,最近的一次吧。
从官府出来,天色质明。雾气蒙蒙的江南小镇尺树寸泓,别有一番意境。
从府衙的户籍薄上找不到那个女子,就只能挨家挨户的打听了。
风和日暄的前半晌,陆喻舟从榻上醒来,发现怀里多了一个还未醒来的小团子,而小团子的娘亲趴在榻边也未醒来。
陆喻舟松开小团子,捏了捏鼻梁,头脑发胀。昨晚的推杯换盏差点耗了他半条命,此刻胃疼得厉害。
听见榻上传来动静,宝珊悠悠转醒,刺目的日光晃了一下眼。
陆喻舟不咸不淡地看着她,“有床不睡?”
宝珊清醒过来,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大人今日还去堤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