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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太过复杂,因为宝珊的事,慕时清不想再欠陆喻舟人情,诚恳道:“你大可不必一个人抗下所有,这件事与你关系不大。”

该来的总会来,慕时清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相反,他人脉广,势力大,若想逃避官家的追踪,带妻女归隐田园,并非难事,只不过,可能会隔段时日搬迁一次。除了折腾,倒也没有其他辛劳。

月光阑珊,陆喻舟将宝珊带到花园里,跟她交代了许多了,但两人从未交过心,无论他说什么,在宝珊听来,都是话里话外的提醒,提醒她不可动歪心思,想着离开。

行至凉亭,陆喻舟将她抵在凉柱上,俯身吻去。

宝珊躲开,“爹娘在府上。”

可陆喻舟根本不听她所言,捧起她的脸,重重吻了下去,直到把人吻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男人脸上带伤,不影响俊美,在月色下还有些恣然的破欲感。宝珊不懂,这样的男子想要什么样的伴侣没有,为何对她苦苦纠缠......

正房传来阿笙的笑声,陆喻舟勾唇,捋了一下宝珊的头发,“血浓于水,过不了几天,阿笙就会粘在先生身上不愿意下来。”

这当然是好事,宝珊心里舒悦,面上不显,“大人明早何时启程?”

“辰时之前。”

想到阿笙醒来就会看不见自己的生父,宝珊替阿笙感到悲凉,也能猜到阿笙会有多难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虽不愿让阿笙与陆喻舟走得太近,可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也知道阿笙有多喜欢陆喻舟。

犹豫一瞬,宝珊问道:“今晚...让阿笙同你睡?”

小女人难得服软,陆喻舟附耳道:“你呢?”

宝珊嘴角下压,“爹娘都在,你要让我继续给你做外室?”

以前不觉得外室这个词有多刺耳,可此刻听来,陆喻舟拧起眉头,“我说了,我会娶你过门。”

“未婚男女在婚前可以睡在一起?”宝珊不想理他,很多事情不能较真,一旦较真就会发现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就拿陆喻舟对她的态度,若是换成官媒介绍的未婚妻子,也会动手动脚,甚至往床榻上拐?

他对她从未认真过,也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们之间,何谈婚娶?

可更令宝珊难过的是,当天深夜,男人还是将她带进了假山里......

凄美的月悬挂天际,宝珊拢好衣襟,心头酸涩难耐,头一次对他产生失望的情绪。

以前,他无情,她亦无心,从不会生出失望,可这晚心里闷痛。

东卧房内,阿笙很快陷入了慕时清的温柔,光着脚丫在地上撒欢地跑,“外公追我。”

慕时清弯腰掐住他胖到没腰的小身板,将人提起来,像荡秋千似的晃悠几下,惹得小家伙咯咯大笑。

宝珊回来时,都不住惊叹自己父亲的好人缘。上午还怕兮兮的阿笙,这么快就被拿下了。

想是自己多虑了,说不定没有陆喻舟在身边,阿笙一点儿也不会觉得空虚。

但话儿都说出去了,就不能收回,宝珊走过去,揉揉儿子的头,“阿笙今晚跟陆叔叔睡?”

阿笙愣了一下,扭捏起来,晃着两条小藕臂,“嗯”了一声,当瞧见陆喻舟走进来,半抬起手跑过去,“叔叔。”

慕时清没有阻止女儿的决定,毕竟,今夜过后,阿笙很可能许多年都见不到生父了。

西卧内,亲父子躺在一张大床上,直到子时三刻,阿笙还兴奋的睡不着,小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夜,有娘亲,有陆叔叔,还有外公和外婆。他们都很喜欢他,不会像呦呦那样出言伤他。

小家伙仰躺在床上,也不垫枕头,翘起一条胖腿,笑嘻嘻抱着布老虎。

无论娘亲给他买了多少玩偶,他只钟爱手里这个布老虎,因为这是陆叔叔买给他的。

陆喻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单手撑头拍着他的圆肚子,“阿笙该睡了。”

男子声线清润,耐心罕见的好,即便明早要赶路,也没嫌阿笙折腾。

放下布老虎,小团子搂住他的臂膀,“陆叔叔,你要快点来接阿笙。”

他还记得陆叔叔的承诺,说忙完手头事,会来接他和娘亲去汴京,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陆喻舟淡淡一笑,扯过薄衾盖在他们身上,“好,叔叔答应你。”

一句承诺,随着烛火消弭。

月落星沉,万物苏醒,迎着一缕倾洒世间的曙光,陆喻舟弯腰亲了一下还在熟睡的阿笙,带着钦差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阿笙醒来时,发现娘亲坐在床边,扭着屁墩爬过去,炫耀道:“昨晚,陆叔叔对阿笙可好啦。”

宝珊心情复杂,轻轻抚着儿子的脸蛋,“开饭了,咱们去用膳。”

阿笙点点头,忽然板住小脸,明知故问道:“陆叔叔走了吗?”

“嗯,启程了。”宝珊抱起儿子走向湢浴,再也没有在儿子面前提起这个人。

晨曦绚烂,一路燕语莺啼,车队晃晃悠悠行驶着,陆喻舟忽然纵马上前,转身冲众人抱拳:“子均有事在身,要速速赶回汴京,就此与诸位别过。”

众人不知他有何要务,纷纷还礼,“相爷一路小心。”

陆喻舟颔首,带着一名侍卫绝尘而去,碌碌身影映在每个人的瞳仁中。

半月后,大内皇宫。

一大早,徐贵手持拂尘,来到大殿,扯着公鸡嗓道:“官家龙体欠安,今日不早朝!”

朝臣们面面相觑,昨儿下午议政时还未见官家有恙,怎地一个晚上就病了?

徐贵笑眯眯没有解释,可嘴角的弧度并不好看。昨儿夜里,那个叫弦儿的女子在刑部大牢里作妖,佯装昏迷不醒。官家听闻后火速赶了过去,结果倒好,两人共赴了一场云雨。

荒唐,实在是荒唐。

徐贵跟了官家十几年,哪见官家如此放纵过,跟女细作纠缠在一起,次日一早还耽搁了早朝,就差没把女细作带回宫了,可这样一来,刑部哪还敢对那女子动刑!

因辰王一事,刑部扣押了德妃和女细作,德妃被上刑时,官家连眼都没眨一下,女细作只是昏迷,官家就火急火燎赶去刑部,还在刑部大牢里做了那档子事,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徐贵气哼哼回到帝王寝殿,甫一进门就见一名黑衣侍卫跪在珠帘外,正在向官家禀报着什么,只见官家用力地甩开帘子,愠着一张脸走出来,“你说慕时清身边多了一名女子,跟邵婉长得很像?!!”

侍卫嗫嚅道:“是。”

官家瞪着眼,不知所措地左右看看,慕时清不会接受其他女子的示好,若那女子跟邵婉很像,那就是邵婉无疑了!

一种狂喜又愤懑的情绪油然而生,随即下令道:“立即让明越帝姬调集皇城司五百精锐,随朕南下。”

为了一名不属于自己的女子一再耽搁朝政,哪里是明君所为!

徐贵跪地劝说,被官家一脚蹬开。阴鸷依旧,他所做的决定,谁都别妄想干扰。

赵薛岚收到口谕后,立马执行,次日一早带着五百精锐跪在寝殿门外,等待官家调遣。

官家特意选了一件华丽的衣袍,头戴羽冠,坐上了舆车准备离宫,却不想在宫门外遇见了打马而归的陆喻舟。

陆喻舟目光复杂,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信使一步!

听闻官家要亲自去堵截邵婉,陆喻舟感到可笑,拦下舆车劝说起来。

官家已被邵婉的消息炸昏了头,根本听不进去良言,当场发怒。

动静闹得不小,惊动了缃国公府、大将军府等各大世家,家主们纷纷来劝,说什么也不让官家的车队离开汴京。

缃国公跪在门洞中间,铿锵有力道:“官家若执意离城,就从老臣的身上压过去吧!”

君王一连两日不早朝,竟都是为了女人,这让本就内忧的国祚变得动荡。

邵大将军也跪在了缃国公身边,阴沉着脸色道:“邵婉是末将未出嫁的嫡妹,找人也该由末将前去,请官家立刻打道回宫,研讨征伐辰王之事!”

被两名臣子拂了面子,官家怒不可遏,夺过驭手的马鞭,指着他们,“你们再敢劝阻,休怪朕不讲情面!”

慕老宰相撇了拐棍,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讲公事,老臣希望国泰民安,但辰王野心勃勃,早晚必酿祸端。讲私事,老臣的嫡女慕夭还在辰王身边,老臣思念心切,希望朝廷能早些将她接送回老臣身边。老臣以这把老骨头恳请官家,以国祚为重,切勿贪男女之乐!”

“混账!”官家眼底怒火渐起,这群老家伙仗着资格老,时常以长辈、平辈的口吻同他讲道理,统统混账!

可他能怎么样,能从他们身上压过去吗?那不成了千古昏君。

官家磨着牙坐回舆车,小声吩咐赵薛岚一些事情后,对驭手道:“回宫。”

车队掉头,朝宫门驶行。

缃国公和邵大将军扶起慕老宰相,对视几眼,眼中满是无奈。

见儿子风尘仆仆归来,缃国公走上前,询问了堤坝的事,之后拍拍儿子手臂,“辛苦。”

几人一同入宫面圣,继续承受帝王的怒火。

回宫后的官家冷静下来,细细回想陆喻舟在玉佩一事中的种种表现,发出一声冷笑,挥退众人,只留陆喻舟一人在殿内,问道:“在邵婉的事情上,爱卿更偏心慕先生吧。”

陆喻舟也不相瞒,“慕先生和邵小姐两情相悦,微臣的确希望他们能终成眷属。”

官家拍了一下御案,“退下。”

对官家的手段心知肚明,无非是与十九年前如出一辙,将慕时清软禁起来,威胁邵婉入宫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