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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晚上回宿舍,不是在整理医案就是归纳笔记,很少有空闲。

熄灯时间到就没办法,必须得睡了。

“你们学医也太辛苦了。”沈青雪把自己饭盒里的肉都夹给她:“好好补补,哥津贴管够,随便吃。”

苏娉看着盒里的肉,求助的目光看向大哥。

沈元白朝她温声一笑,也将自己饭盒里的肉丝都夹出来,放到她饭盒里。

苏娉忍不住轻哼一声,略微带着些不满:“好不容易有点肉,你们训练这么辛苦,都给我吃算怎么回事呀?!”

“谁让你最瘦,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沈青雪吃着青菜,含糊不清道:“等哥哥哪天休假带你去国营饭店搓一顿,什么羊肉啊猪肉啊鱼肉啊随便吃。”

爸妈哥哥都是军人,他的工资和津贴也不用养家,都是自己留着,手里的粮票能带妹妹吃很多顿好的。

这小脸太消瘦了,他看着都心疼。

苏娉笑容温软:“好呀,我等哥哥休假。”

沈青雪咧嘴笑:“行,到时候我去学校接你。”

沈元白听着兄妹俩的对话,笑着说:“看你们什么时候假期能对上,我们一起回趟外婆家。”

快到麦收季节了,按理来说东城大学是得放假半个月。

苏娉有些迟疑:“我可能没时间,要在市医院忙中西医结合科试点的事。”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要让所有人看到,中西医结合是十分有效的,如果成功,新科室的试点必定会通过,到时候就会在各大医院开辟新科室。

像她和老师一样,倡导中西医结合的同行们就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光和热。

不过她现在还没想那么长远,就希望能把眼下做好,让卫生部看到这样是可行的。

“没关系,”沈青雪随意道:“你就放心大胆去做你要做的事,哥哥们永远都在你身边。”

沈元白微笑着颔首。

苏娉心中大为感动,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那待会儿哥哥你去食堂还了饭盒,我给你针灸。”

“……行。”沈青雪吃饱饭,盖上饭盒,身体砸在后面的椅背上,状态明显有些沉重。

苏娉装作没看见,合上书,专心吃饭。

吃完饭,沈青雪把三个人都饭盒都拿上,去食堂。

沈元白没有离开,坐在桌前,手肘随意搭在桌边。

今天是先给沈青雪针灸,等他脱完衣服,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苏娉指尖捻着长针,针尖没入皮肤。

沈元白看着弟弟背上的青色月牙胎记,他温声道:“东城市医院妇产科有位叫许知意的医生,当初是她给你们接生的。”

苏娉黑睫微颤,安静听着,没有出声。

“这位许医生告诉我,当初接生的龙凤胎背后都有一道青色的月牙胎记。”

“……”苏娉沉默片刻,她说:“我后脊有一道胎记,不过因为药物调养已经淡了一些。”

那道青色的月牙胎记在小姑娘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格外显眼,看起来有些丑,容岚就给她煎了药淡化,这么多年效果不是很明显,就是颜色没有之前青了。

沈元白笑着点头,他看向弟弟的后背,那道弯月似的胎记浮现眼前。

“是好看的。”他说。

苏娉弯了下唇角,继续给二哥施针。

昨天推拿完后,浑身确实松快很多,沈元白知道她要擦药酒,怕弄脏她的床单,拿衬衣垫在身下,趴在床上任由她施展。

因为随身佩戴她给的香囊,他身上有浅淡的沉香味。

“哥哥,”苏娉一边揉捏,一边说:“听说你们经常去山林里出任务,我要是制作一些防蚊虫的药包送到团部来,这样是可以的吗?”

“可以的。”沈元白温声道:“难得阿软有心,药材的钱我来出。”

苏娉知道他说的话不会收回,他看起来温柔,实则也是执拗说一不二的人,所以她没有反对。

家里都是军人,苏娉对军人向来崇敬,能有机会尽绵薄之力她很开心。

沈青雪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家阿软真的特别好啊。”

作为军人,更能清楚感知这一片心意的珍贵。

“不过全团上下也有两三千个药包了吧,你能做得过来吗?”他自然是心疼妹妹的。

“这件事需要老师帮忙。”苏娉力道不轻不重,按压着沈元白的穴位,她柔声道。

沈青雪虽然好奇她要怎么做,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如果真的做不出来就算了,我们皮糙肉厚的,蚊虫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娉却莫名想起驻扎在防空洞外时,围绕着陆副团长一直嗡嗡叫个不停的蚊子。

她点头:“我知道啦。”

翌日,苏娉收好自己的东西,托食堂的赵班长跟哥哥说一声,就离开军区往张家走。

途中还不忘在国营商店买了两斤杏花糕。

提着东西,踏进张家大门。

张老爷子在药学院,张老夫人也回了娘家,只有张轻舟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脸上盖着张报纸,慢悠悠地晃着。

苏娉看了他一眼,在旁边的石桌上坐下,拆开杏花糕上的草绳。

糕点的香甜疯狂往鼻子里钻,张轻舟骤然起身,报纸掉落在地——

“小鬼,拿两块过来。”

除了医学,他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唯一的嗜好就是甜点,喜欢各种甜到发腻的糕点。

苏娉托着掌心油纸包,笑着递过去,见他咬了一口才说:“老师,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张轻舟想吐出来,又舍不得,最后噎着了,干咳个不停。

小姑娘嫩葱似的指尖握着茶杯,递过去,好心提醒道:“您慢点吃。”

斜睨她一眼,张轻舟接过茶杯,缓缓喝了几口,把嗓子眼的糕点咽下去。

“说吧,有什么要为难我的。”

“您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防空洞吗,那里挨着深山老林,蚊虫特别多,战士们被叮的浑身都是毒包,我就想能不能以学校的名义向军区送一批驱蚊虫的药包。”

山上最毒的不是蚊子,而是各种虫,有些甚至是致命的。

“药材和缝制药包的布料由我和哥哥购买,只需要您发动中医系的同学磨药粉缝制药包就好。”

张轻舟看她一眼,又倒了杯茶,喝完伸手把青花瓷茶杯放在石桌上:“这是好事儿啊,药材用不着你出,学校的药材基地不是摆设。至于布料嘛,我家里还有不少以前的旧窗帘料子,学校应该也换下来不少,到时候我去我校务室问问。”

“好,就知道老师您肯定有办法。”她笑容真诚,捧着油纸包的手又往他面前递。

张轻舟哼笑,拿了块杏花糕:“名单上的人我联系好了,有一个人已经病逝,他儿子在东城大学西医系上学,也是想走中西医结合,除了你和他,剩下的人已经出发去市医院了。”

他整理的关于急腹症和骨折以及高血压的研究资料都给了他们一份,这些年他们也没有荒废,有些自己开了个小诊所,也有在县医院或者医馆上班的,医术是肯定没生疏。

“西医系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呀?”苏娉好奇道,说不定还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过课,如果是被老师点名过的她应该会有点印象。

“洛屿。”

……

两天假期很快就结束,中医系的同学们一大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去药材基地挖药材,清理完晒干又要磨成粉,等待的期间也没闲着,裁剪学校的旧窗帘,缝制成可随身携带的小药包。

从大早上忙起,到下午除了吃饭,还是没歇片刻,夏莹忍不住道:“阿娉,你说程主任和张老师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让我们做这么多药包?”

“你看看我这粗糙的手,像是能拿针缝药包的手吗?”因为她以前在家应该干农活,指腹有茧子,指关节也比较大。

苏娉有些心虚:“可能是学校要锻炼我们的动手能力吧,磨药材制作药包,都算是实践课。”

夏莹叹了口气:“行吧。”

中医系的同学们都坐在走廊上,有人踩着药碾子,手上缝药包的动作比较慢,针脚也稀松。

苏娉一针一线,神情专注。

程主任捧着搪瓷杯来巡视,随便看了一个同学缝制的药包,他沉声道:“都仔细着点,看看这都缝的什么东西?药粉还能从药包里掉出来,如果让你们给病人缝针也是这么随意?”

“不管做什么事,认真是首要的,端正你们的态度,好好缝。”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都是要以中医系的名义送去部队的,好不容易能为战士们做点事,你们都上点心,别给咱们中医系丢脸。行不行?”

“行!”听到是要送去部队的,大家伙来了精神。

那可得好好缝啊。

就见夏莹都没抱怨了。

有人突然想到什么,提议道:“要不我们在药包上绣上自己的学号吧,药包要三个月才能失效,以后几个月里如果咱们还像之前一样去挖防空洞,说不定还能碰到收到咱们药包的战士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这句话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很多人都开始往药包上绣数字,反正也简单。

夏莹兴致颇高:“我也好奇会是谁能收到我绣的药包哎,何忠都没收过我送的东西呢。”

见她在药包上绣了个二十三,苏娉抿唇笑:“你们假期在公园玩得怎么样呀?开心吗?”

“还行,就那样,他给我买了串冰糖葫芦。”夏莹苦恼道:“就是这人有点呆,好几次在没人的地方,我指尖都碰到他的手了,他居然给躲开了。”

“可能是因为军人比较注重在外面的形象?”苏娉不确定道,

“不知道,反正我们村里谈对象可比这城里开放多了。”村里谈了就知道肯定是要结婚的,在没人的时候牵牵手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可何忠连装害羞的机会都不给她。

对于这些事情,苏娉给不了建议,只能默默在药包上绣了个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