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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唔,这么快就打下睢阳了……”

当赵弘润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撇着嘴,怎么看都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见此,伺候在旁的赵雀纳闷地问道:“镇反军打了胜仗,殿下难道不高兴么?难道……”

“难道什么?”见赵雀眨着眼睛看着自己,赵弘润感到有几分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这亲昵的举动,让这位雀夫人羞得满脸燥红,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两名低头伫立着的宫女,好似生怕被她们瞧笑话。

这两名宫女,是内侍监拨给赵雀的侍女——虽然赵雀对外只是侍妾的名分,但赵弘润素来不注重这个,因此就连卫骄、吕牧等赵弘润的宗卫们,也都喊赵雀为「雀夫人」,内侍监又岂敢怠慢?

更何况,待等这位太子殿下日后登基为王,这位雀夫人,明摆着就是后妃之一。

看着赵雀面色绯红、眼神飘忽,赵弘润亦是感觉有些好笑,别看赵雀以及芈姜平日里冷若冰霜,可有时候,当赵弘润在外人面前对她们做出亲昵的举动时,她们依旧还是会脸红——哪怕是已经赵弘润诞下一子赵卫的芈姜,在这方面的抵抗力也几乎是零。

诸女之中,还是乌娜最为开朗直爽,哪怕是当着下人的面,对自己男人也是想抱就抱、想亲就亲,甚至于还主动勾引赵弘润,反而让伺候在旁的侍女们面红耳赤。

不得不说,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人,忽然露出小女儿态,这更加使人心动,这也是赵弘润非常喜欢赵雀的原因之一——其实在这一点上,芈姜亦是如此,只不过,芈姜从来不会过度容忍赵弘润一些在她看来难以接受的要求,可赵雀,对赵弘润却是毫无保留、百依百顺。

久而久之,赵弘润当然会偏爱赵雀。

不过鉴于赵雀与那两名宫女还不是很熟悉,赵弘润也没有过度挑逗赵雀,在捏了捏后者的下巴后,便结束了亲昵的举动,轻笑着说道:“你不会是想说,我与南梁王有私怨,故而他打了胜仗我不开心?”

“……”赵雀眨了眨眼睛,虽然没有开口,但看她表情,却仿佛在无声地表述:难道不是么?

说实话,太子赵润与南梁王赵元佐之间矛盾重重,这还真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为这样,前一阵子赵弘润宽恕了南梁王赵元佐时,朝野才会那般震惊。

“当然不是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赵弘润笑着说道:“南梁王赵元佐是我派去攻打睢阳的,若不盼着他打胜仗,我派他前去做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那——?”赵雀愈发迷惑了。

“是这场胜仗,来得太快了。”举起手中的战报,赵弘润轻吐一口气,凝重说道:“三月初九攻睢阳,十一日晌午破城,四万余镇反军,只用了不到两日的工夫,便攻陷了一座有数万叛军驻守的、原宋国的王都……”

听闻此言,赵雀不解地问道:“臣妾听传闻中,南梁王乃是不逊色殿下您几分的统帅,难道就不能在两日内攻陷睢阳吗?”

“不是那么算的。”赵弘润摇了摇头,说道:“我保守估计,桓虎在吞并了南宫垚的旧部后,他麾下的叛军,数量至少有五万人左右……这五万余叛卒,哪怕是什么都不做,排着队让镇反军屠杀,恐怕也得花个一日一宿,更别说,这支叛军据守睢阳,拥有着城墙的便利……更何况,这支叛军的首领的桓虎,统兵能力不亚于韩国的北原十豪,结合这种种,纵使是我亲自率领鄢陵军、商水军征讨,恐怕没个十天半月,也很难攻陷睢阳。”

听闻此言,方才一直在旁边装木头人的宗卫吕牧皱了皱眉,插嘴道:“殿下的意思是……南梁王谎报胜利?”

在这番话时,吕牧表情十分古怪,因为就连他自己,对这个猜测也感觉莫名的荒唐——虽然他也厌恶南梁王赵元佐,但是他也明白,南梁王赵元佐是不会做出谎报军功、谎报胜利这种事来的。

一来是没有意义,二来,南梁王赵元佐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

“并不是。”赵弘润摇了摇头,揭露道:“我的意思是,桓虎恐怕是早已做好了撤离睢阳的准备……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在手握五万军队、拥有城墙之便利的情况下,为何于短短两日内便战败了。”吐了口气,他又补充道:“而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可能就意味着,桓虎或许早就暗中把睢阳县内能搬走的东西通通悄然搬空了,比如南宫垚在这十几年来于宋郡收刮的金银财宝。……留给镇反军的,很可能只是一座空城。”

说罢,他皱了皱眉头,心情不大愉快。

要知道,他派南梁王赵元佐攻打睢阳,一方面固然是想夺回睢阳县,毕竟睢阳县好比是一颗钉在宋郡与楚国中间的钉子,似这种战略要地,还是尽快收入囊中为妙;至于另外一个方面嘛,赵弘润也在打着南宫垚那笔积蓄的主意。

要知道,传闻南宫垚在代魏国朝廷统治宋郡期间,从未间断对宋郡的收刮,十几年下来,这些收刮的财富,数额相信非常可观——不能保证南宫垚将所有从宋郡收刮的财富,都堆积在睢阳县内,但可以肯定,睢阳县内必定有其中较大的一份。

想到这杯甜羹自己或许已经吃不到嘴,赵弘润心中亦难免有些不爽。

『难道……桓虎竟能猜到我大梁的内乱在短时间内就能平定?还是说,我当时诈死的事,被他看穿了?』

赵弘润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当初诈死的举动,那可是连萧鸾都骗过了的,以至于想做黄雀的颐王赵弘殷,迫不期待地就跳了出来。

可是桓虎,却似乎看穿了他的计谋,早早就在准备将睢阳城内的那批财宝转移——哪怕是主观估测,赵弘润也知道那批财宝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转移,最起码也得几个月甚至半年。

再加上又逃脱了桓虎这个隐患,赵弘润疲倦地揉了揉眉骨,长吐一口气喃喃说道:“南宫垚那批财宝没捞着,又跑了桓虎,这可真是……”

赵雀颇为乖巧地走到赵弘润身后,双手在他额角轻轻揉按起来。

见赵弘润似乎颇为困扰,吕牧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可下令镇反军追击桓虎……”

赵弘润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只会刺激到北亳军,影响已制定的宋郡策略……依我猜测,桓虎撤退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宋郡东部,或者宋鲁边界,暂时,我大魏对那里鞭长莫及……”

说完这番话,他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两下。

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派黑鸦众,去除掉那个桓虎。

当然,这不是因为桓虎曾经得罪过赵弘润,也不是因为桓虎曾袭击过魏王赵元偲的营地,最根本的原因,是在于那个男人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往好听说,这叫不按常理出牌,往难听了说,就是神经质。

就比如当年,桓虎挟持了王皇后的弟弟王瑔,要求赵弘润给予巨额赎金,那时,赵弘润派商水军围住了桓虎所在的丘陵,信心十足地上山与桓虎交涉,原本想通过软硬兼施的办法,迫使桓虎释放王瑔,可结果呢,桓虎的脾气比他还要大,哪怕明知被商水军团团包围,在交涉破裂之后,依旧故意当着赵弘润的面,将王瑔的脑袋砍了下来。

记得那时,赵弘润亦是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明白,桓虎明明有许多选择,却为何要选一个最糟糕的结果。

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你根本猜不到,桓虎当时抽刀的举动,究竟是为了砍断王瑔身上的绳索,还是为了将后者的脑袋砍下来。

对于这种人,相信只要是一位「弈棋者」,都是不希望让他留在棋面上的——因为难以掌握这枚棋子的行动规律,不好控制。

因此,有那么一瞬间,赵弘润曾想过派黑鸦众去把桓虎干掉。

不过最终,赵弘润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忽然觉得,纵使桓虎再一次逃脱,这对于朝廷来说,也未尝没有好处。

要知道,只要朝廷这边与宋郡达成了协议,宋郡在得到了「自治」便利的同时,北亳军则失去了很大一块活动空间,只能缩在宋郡东部这块地盘——而且这块地盘,日后还会随着朝廷加大对北亳军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小。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桓虎这支宋郡「第二叛军」也逃到了宋郡的东部,这等同于是在变相地侵占北亳军的生存空间。

比如说粮食,魏、鲁、齐,都不会向这两支叛军出售粮食,哪怕有些利欲熏心的走私黑商,私下与北亳军或者桓虎交易粮食,可问题是,就走私黑商那些粮食,能同时养得活北亳军跟桓虎的叛军么?——很显然,北亳军从走私商人那边得到了更多的粮食,那么桓虎相对地就少了,反之亦是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长此以往,就算北亳军与桓虎目前仍然是盟友,但日后未必不会出现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情况。

更别说,宋郡东部还有南宫垚的长子南宫郴。

宋云、桓虎、南宫郴,三方势力汇聚于宋郡东部,在魏国朝廷的打压下,为了生存不得不相互侵占立足的土壤……怕是连脑浆都要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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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这里,赵弘润便彻底放弃了派黑鸦众暗杀桓虎的念头,心中暗暗期待着,搞不好日后桓虎与宋云反目成仇,桓虎还能替朝廷除掉宋云——相比较桓虎这个十足的恶党,北亳军首领宋云,才是影响到大部分宋地民众的英雄式人物,倘若有机会采取借刀杀人的计策,尽量还是别让朝廷出面为妙。

毕竟朝廷日后还是要治理宋郡、管理宋民的。

想到这里,赵弘润吩咐人递给笔墨纸砚,他亲笔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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