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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于山脚之下举目往上望,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倏地。

安乐心神一凛,只感觉无穷无尽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仿佛整座由剑气凝聚而成的山岳,在这一刻,竟是化作了一道伽作的身影,那万丈之高处,有一双眼眸在往下俯瞰。

刹那间,似有天塌。

一股绝望之感陡然自安乐心中升起,斗志、气魄、不屈之意,在天塌面前,似乎都没了任何的光彩。

仿佛山岳一般的存在,似在以这般姿态询问安乐,如此剑气你如何掌握?你凭什么掌握?

地面在塌陷,泥土被碾的细碎。

安乐的白衣被骤风吹拂,不断的荡漾,大山之上,有剑气不断喷薄,交织于半空,凝聚成一头白龙。

白龙缠绕着山岳,蜿蜒盘踞。

霎时,风驰电掣的俯冲而下,煌煌剑气携带着普照天地间一切的光明,要斩去所有不平之事的沛然,就这般斩下。

此刻的安乐,便宛若无尽深海中掀起的万丈巨浪下一叶如浮萍般的扁舟。

随时会被吞没、被搅碎、被冲烂。

安乐双脚扎入大地,白衣不断的飞扬,发丝被吹的凌乱,他望着那扑下的剑气白龙。

漆黑如墨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瞳孔深处的白芒在壮大,像是黑夜中逐渐点亮的北斗星辰。

缓缓的伸出手。

血肉在剑气下消融,灵骨在剑气下崩裂,但安乐依旧是挺着一根脊梁,【无畏心】在这一刻闪闪发光,如一根于飓风中挺而不断的青竹,倔强的从那剑气白龙上摘下一缕。

持着这一缕剑气,轻声道:“从小到大,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如今的我锻体不强,心神不盛,但我将一步一步一步徒步而上,终有一日,立于山巅,执此剑气。”

话语落下。

龙吟消弭,俯冲而下的白龙骤然消失,只剩下一缕缠绕于臂弯之上的白色剑气,煌煌如烈日,浩浩不可污。

安乐抬起头,望向那剑气所成的山岳,山岳呈天青色,渐渐隐入白茫茫中。

青山之内见青山。

低头往下手中那逐渐温和与其心气交融的浩然剑气,眼中浮现一抹笑。

……

……

院子中,妖气聚妖虎,咆哮间震动四方。

老人剑气铺散,压制这般声势,让整个临安府的强者俱是毫无察觉。

花夫人与老人蹙眉盯着院子中的少年。

倏地,少年静立,执着竹剑青山,似是陷入一种极其玄奇的状态。

二人俱是未曾打扰,只是远远观望,哪怕安乐此刻的状态和奇特。

花夫人扭头看向老人,好奇问道:“前辈,此竹剑为何名青山?是由来便名为青山吗?”

老人眼眸中带上些许怀念,笑道:“不,剑本无名,传我剑者,说剑名青山,我愿取何名皆可,后来我于剑中观得一座山,我便明白,为何剑名青山。”

“只不过,我已太久太久未曾观得那座山,险些以为是我的错觉。”

“兴许,青山已不在。”

老人的话语,让花夫人一时间有些满头雾水,剑中有青山?

剑中只会有剑气,如何藏一座山?

不过,老人未曾给花夫人解释,抬起头看向了院子中的少年,却见安乐周身的剑气开始逐渐的平息。

浩然剑气一点一点的涌荡,变得柔顺无比,如一阵清风般拂在安乐周身。

月华清冷,披洒如纱。

安乐缓缓的睁开眼,他的气血盛壮,隐隐如大日高悬,内丹纯粹,迸出劲力无双。

原本耗尽的心神,也恢复过来,眸光精锐,意气风发。

最主要的是安乐身上气质的变化,似有一股剑气萦绕周身,笔直、锋锐、堂皇,配上一席白衣,仿佛照亮黑夜的一簇明火,所过之处,魑魅魍魉俱是消散。

“看来……应该是掌握了浩然剑气。”

老人不由笑了起来,由衷的流露出开怀之色。

浩然融青山,剑气具浩然。

掌握一种高品质的剑气,那对于修行以及战力的提升,决然是不同凡响的。

如今的安乐,再战王勤河,怕是只需一剑便可。

若是单单浩然加身,可绝对没有这般效果,对修行与修为的增幅,并不大。

青山饮浩然,反而给安乐饮出了莫大机缘。

天地间的缘,难以诉明,就是这般神奇。

安乐睁眼,看到了老人与花夫人,知道二人是担心他方才出现,眼眸之不由闪烁一抹柔和。

屈指一叩。

青山与墨池掠起扎入了老槐树的树干上。

安乐笑着拉来了椅子,与花夫人还有太庙老人一起于院子中围坐饮酒。

虽然掌握了浩然剑气,但安乐明白,漫漫路途只是刚开始罢了,掌握此剑气便得以心性养剑气,若是做了什么违背心意,有违浩然之事,浩然剑气自会蒙尘,他修为会大跌,甚至再难提升。

剑气的纯粹,浩然的纯粹,便需要他来守护。

这才是浩然剑气加诸其身的缘由与代价。

……

……

临安府,醉龙阁。

富贵骄奢志已迷,无端更欲上青楼。

一群刚结束春闱的举人们,在此畅饮,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气氛之热烈,宛若一场提前举办的鹿鸣宴。

徐顺拉着刘越端坐席间,面色通红,酒气满身,眼中流露出义兴风发之态,仿佛已然得中乙榜榜首,得圣上赏识,可为朝中大官。

醉酒眉眼间,竟是豪气万丈。

刘越被带着亦是有几分醉态,再加上心头对此次春闱科举亦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故而,态度亦是风发了些。

“我刘越,定然能登乙榜榜首,入朝为官,为民请命,赢得一场身后名!”

刘越大手一挥,豪气道。

“好!”徐顺举杯对饮,仰着头:“刘兄,以后你我于朝堂间定要相互扶持,为圣上分忧!”

周围不少举子文人观二者之态,面上恭维,可心中却皆有不爽,毕竟,春闱尚未放榜,这二人竟是如此自信能够入朝为官,对答案就如此有把握?

尚未放榜时,一切犹自未可知!

那华亭刘越本身便有几分才气,故有几分底气,可那建康徐顺算什么东西,也配如此猖狂?

举人们相继饮酒,心头各有不爽。

而角落中,一群刚刚在问心林中被安乐摩擦一遍的文曲榜儒生们,正借酒浇愁,醉生梦死。

不少文曲榜上的儒生,甚至连行路问心林中的前十都未曾踏足,简直丢尽了文院的脸面。

此刻,观这两没有任何修为的举人在此大放厥词,心头燥意顿生,厌烦无比。

忽然,徐顺拉着刘越,便是兴奋道:“刘兄你与安大家交好,以安大家在临安府中之豪名,你得好好把握,我等的未来必定青云直上,在庙堂至少有个帮衬。”

此话一出,尚有几分醉意的刘越猛地眼眸清明,一把甩开了徐顺的手,厉声道:“休要胡言!”

徐顺却是笑了笑不再言语,转身便与其他人饮酒敬酒去。

可他这话,却已然惹来文曲碑几位借酒浇愁的儒生的注意,几道森冷的目光扫去,落在了刘越的身上。

刘越只感觉如芒在背,正好酒劲上涌,便不再停留,与徐顺告辞后,径直出了醉龙阁,回了客栈,倒头便是闷睡。

睡的迷迷糊糊,饮酒过度带来的头疼感尚未退去,刘越只感觉耳畔传来一阵嘈杂与窸窣。

遂一声巨响,客栈的门被一脚踹开。

刘越整个人尚且迷蒙,便见有身穿吏服的捕快与官差,鱼贯而入。

不由分说,便冷酷着脸直接将刘越从床上擒起,上了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