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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拄着青山,宛若雕塑一般砸落在湖底,卷起湖底的尘埃。

剑池湖的湖底,很少人来过。

而安乐举目望去,可以看到碧蓝色的湖底,竟是插着一柄又一柄的长剑,各种各样的剑器俱数有之。

和熔铸入剑钟中的剑器不一样,那些熔铸的剑器是属于损毁,以及失去了锋锐的老迈腐朽被淘汰的剑器。

属于死去的剑。

而湖底插着的剑器,每一柄都不完好,有的布满裂纹,有的未曾有剑柄,有的甚至还只是剑胚的模样。

全部都是淬剑失败的剑器,它们从一开始就未曾活过。

这些铸就失败的剑器会被舍弃,沉入湖底,融为剑池湖的一部分。

剑池湖底,三道龙卷。

承影、龙雀以及燕归巢三柄一品极剑,悬在湖底,呈“品”字状,将安乐以及青山给包裹在其中。

安乐能够感受到三柄剑器中释放出的剑意以及剑气。

那剑气……当真是摧枯拉朽般的恐怖。

安乐以五境的锻体修为,在这股剑意之前,渺小的就像是一只蝼蚁。

不过,青山之中涌出的剑气,让他撑住了这份压迫,身躯之上攀附上的青山古经经文,也让安乐有了支撑的资本。

开锋!

安乐在燕归巢的开锋过程中,了解的很清楚,为宝剑开锋,便是用其他剑器的剑气来打磨剑锋,意味着开锋!

但是,燕归巢的开锋,也只是一柄七星龙雀便足以。

而青山……居然惹得三柄一品极剑。

那位老剑圣,似乎也觉得有必要掺和一把,还送出了承影来一起凑个热闹。

便有了此刻三剑围一剑的局面!

安乐作为如今的青山竹剑的掌控者,亦是不得不被卷入这般可怕的气机之中。

“来!”

安乐于湖底,吐出一口气,一个咕噜水泡,顿时蕴藏着剑气,汹涌着朝着湖面撞去。

承影,龙雀与燕归巢三剑,似乎听懂了安乐的话语一般。

嗡吟的剑意席卷,化作三道绞杀般的流光,朝着安乐卷动而来。

整个湖底瞬息被灿烂道极致的剑光给笼罩!

安乐咬着牙,将手中拄着的青山,缓缓的抬起,往前轻轻的递送而出。

然而,很快,安乐平静且坚定的眼眸陡然一缩。

承影,龙雀与燕归巢三剑的剑意,竟像是三条龙蛇,缠绕着青山,慢慢的蔓延,最后,宛若龙蛇缠住安乐的握剑的手掌,从手指开始……

缠绕到手臂,缠绕到身躯,最后……

缠住了他整个人。

为青山开锋……

从来不是开锋剑。

开锋的……

是人。

……

……

剑池湖内。

一席麻衣身影背负着手,他的发丝朝着湖面漂浮,像是海草一般飘摇。

老剑圣眸光开合,似乎有锋锐且深邃的剑意迸发。

他望着那被承影,龙雀以及燕归巢三柄一品极剑器的剑意给缠绕包裹成蚕蛹的安乐,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青山之剑……一柄染了仙人血的剑器。”

“原来如此……它的开锋,从来不是考验剑器,而是考验执剑的人。”

老剑圣呢喃着。

眸光仿佛有些飘忽。

赵黄庭曾经来剑池湖开过四次锋。

赵黄庭借助剑池湖中的剑气,冲击打磨青山,打算以传统的为剑器开锋的办法,来为青山开锋。

可是,俱是失败。

哪怕是老剑圣也很疑惑,一直以来也未能找出缘由。

而今日,观得安乐为青山开锋,他终于懂了。

竹剑青山一直都不需要开锋,竹剑无锋可本就锋锐,哪怕天上仙人亦可斩,亦会在剑下流血。

真正需要开锋的是握青山之人。

执剑者开锋,便意味着青山开锋。

可若是如此……

这少年……能成功吗?

哪怕是老剑圣,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不是很确定了。

……

……

痛彻心扉的痛!

像是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被剑气给扎入切割。

安乐完全没有想到过,为青山开锋居然会如此之痛苦,这不合理,为剑开锋,不是以剑气打磨剑器锋刃吗?

这些剑气该是冲着青山而去,为何最终朝着他安乐而来?

顺着手臂开始,开始绞动每一寸血肉!

在这一刻,安乐感觉肉身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似的。

血肉、经脉、骨骼、丹田、内丹乃至剑炉元神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剑气之下,像是被绞碎成虚无。

这是安乐迄今为止,从未感受到过的痛苦。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安乐只是想要为青山开锋而已……为何,就如此突然的需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安乐亲眼见到自己的血肉被削去,鲜血弥漫在剑气中,自己仿佛只剩下了一具闪闪发光的灵骨似的。

不愿坐以待毙的安乐,怒吼着,运转气血,丹田中的先天灵气调动,狠狠的冲着剑气撞去。

看上去很豪迈,但结果很惨淡。

先天灵气瞬间蒸发……

刚刚蜕变的道果【通神剑体】,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效果,这些剑气没有丝毫的仁慈与留手。

血肉被剑气绞碎,再绞碎,近乎化作了细密的粒子。

随后便是骨骼,令人牙酸的骨骼被斩碎的声音响彻,从指骨开始,一点点的被斩碎,化作了清晰可见的粒子,臂骨,肋骨,脊椎……

最后便是头颅头盖骨……

安乐甚至看到了自己彻底被斩为了虚无,只剩下了一大团的粒子在剑气中漂浮。

破烂的竹剑青山安静的悬浮着。

微微闪烁起了光芒。

安乐被斩成无数粒子的血肉与骨骼,像是被鲸吞一般,吞入了青山之中。

剑气如蚕蛹。

围绕着青山。

但剑气蚕蛹中……

安乐的气息,却已然消失无踪。

……

……

剑池宫中。

正在和王燕升相谈甚欢的赵黄庭面色忽然一怔,他整个人就像是陡然化作一座雕塑一般。

怔然,迷惑,错愕……

各种各样的情绪,像是打翻的乍破银瓶,四溅流露出来。

苏幕遮对赵黄庭非常熟悉,不由扭头看去,便发现赵黄庭像是在一瞬间,面容之上攀上了一抹癫狂和不可置信。

“怎么了?”苏幕遮心头涌现一抹不安。

王燕升也是察觉到不对劲,眯起眼,下一刻,面皮亦是簌簌抖动了起来。

赵黄庭与王燕升未曾多言,二人瞬息消失在了原地,当再度出现的时候,却已然出现在了表面上早已经归于平静的剑池湖畔。

苏幕遮与万截柳亦是出现,二人脸上满是疑惑。

赵黄庭嘴唇都在嗫嚅,身上的素衣,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为剑开个锋而已……怎么人就没了?”

王燕升则是怅然若失,眼眸中亦是有一抹错愕与失意,以及难以接受。

“安乐……安乐的气息……灭了。”

“安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