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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年喃喃:“爸,王八……”

“你别说了。”

褚年安静了下来,连气儿都不敢喘了的那种。

“拿着。”

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塞进“女儿”的手里,余笑爸爸背起自己的鱼竿往地铁站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转了回来,说:

“你工作上的事儿以后别找我管了,我也管不了你,大着肚子还要去搞什么项目,你可得把身体顾好了,我外孙要是有了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跟褚年和亲家交代?”

褚年想顶一句:“你能交代了什么呀,我就不用你交代。”却又觉得手里的那只王八沉甸甸的。

下午六点的夕阳是橘红色的,照得举目都是温暖,让人没了置气的劲头儿。

“爸,我能照顾好我自己。”褚年听见自己这么说。

“有空回家吃饭,打车回来,车费我给你报销。”

褚年:“嗯。”

看着余笑爸爸又要走了,褚年突然深吸一口气,对余笑的爸爸说:

“爸,我事业进步了,你不祝贺我两句?”

当初自己成功成为组长的那天,褚年记得余笑的爸爸高兴地开了一瓶五粮液。

“我刚说了让你稳重点,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褚年的回答是踮起脚“哒哒哒”转了个圈儿,像个小学生似的。

余笑的爸爸也没了脾气,摆摆手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今天好运气,老爹请吃鳖,老爹请吃鳖~~”

一边用《老狼请客》的调儿哼着歌儿,褚年把手里的塑料袋拍了个照片发给了余笑:

“你爹给我送了只王八过来,这玩意儿怎么做呀?你会做吗?”

过儿一会儿,余笑回了一行字过来:

“就他还能钓到甲鱼?你送到小区外面的餐馆里,掏点加工费让他们帮你炖了就行。”

哦,褚年这才想起来,这东西除了王八鳖之外,还有个叫起来不那么尴尬的名字。

“算了,我还是冻起来,等你回来吃吧,毕竟是你爹送来的。”

回来一起吃鳖?

褚年莫名地笑了起来,继续唱:“今天好运气,老爹请吃鳖,老爹请吃鳖~~”

傻子一样地回了家。

晚饭他给自己炒了个鸡肉,放了韭菜和白菜,结果炒咸了,早上出门时候闷得米饭虽然还是热的,不知道为什么却很硬。

这也不耽误褚年的好心情,炒锅里加上一碗水烧开,再把米饭倒进去煮一煮,再放两个鸡蛋进去卧成个溏心的荷包蛋,褚年这顿饭还是吃得美滋滋的。

意外发生在他起来收拾碗的那一瞬间。

剧烈的腰疼让他像个虾米一样蜷在了沙发上,可就算是这样,也有细细密密的痛仿佛占据了他后腰的每一个细胞。

“咝——啊!”

真的好疼啊!

膝盖顶在胃上,刚刚吃的饭几乎就要吐出来了,褚年一边对自己说:“别吐在沙发上。”一边试图站起来去卫生间。

挣扎扭动的过程中,饭碗被他的腿碰到了地上,没碎,只是剩饭洒得到处都是。

赤着脚踩在饭粒儿上,褚年又觉得胸也开始疼了,也可能是肚子在疼,总之上半身躯干上的纤维神经仿佛都在尖叫似的。

“哇!”

匍匐在马桶边上,褚年终于吐了。

这次应该算是疼吐了的。

吐完之后,他的腰背还是在疼,褚年扶着洗手池慢慢站起来,脚下沾着的饭粒儿让他滑了一下。

大概过了快半个小时,腰疼突然就消失了,褚年已经又腾出了几身的汗,最喜欢的桃红色背心和牛姐送他的睡裙都已经洇了。

“呼。”

摸着肚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褚年开口问:

“是不是今天不让你吃你姥爷送来的王八,你就折腾你爸我呀?啊?”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躺了十几分钟,褚年慢慢坐了起来,先赤着脚去把拖鞋找到了穿上,再把地打扫干净,最后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他打开电视,却觉得家里依然太安静了。

“余笑,你儿子折腾我!”

他在告状,也可能是在撒娇吧。

余笑却没有回复他。

褚年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书房,拿出了余笑的那本笔记。

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他早就忘了。

或者说,他刻意让自己忘掉。

求职成功、女友怀孕、结婚、突如其来的职场压力……那时候的褚年问过自己,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成为一个爸爸。

他自己却并没有得到答案。

所有人都高兴,所以他也高兴。

可事实上……

“有点腰疼,要是褚年在家就好了,他能帮我揉两下。”

看着这句话,褚年的脸上慢慢流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