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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

天高云稀。

有飞剑如长河横跨天空,为首的白发青衣,负手伫立在首剑,像是驾驭着万千飞剑,鱼贯入海流。

陈天玄面色淡然的望着底下一片苍茫的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有大片的牛羊点缀着草原的碧绿。

陈天玄看到了许多,他望着底下的城池,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但是,他没有降下去问候,没有任何的停歇,依旧北上,他在蓄势,他能感觉到自身的精气神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他在安平县外,与附身耶律策的耶律阿古朵一战,那一战,消耗很大。

实际上,他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之前施展手段,于安平县外连杀弱一品,一夜白头,就已经是快要濒临身死。

若非在荷花池畔,忆往昔,心中有所感悟,一念升华。

他可能撑不到此刻。

望着底下苍茫大地,他从安平县北上,这一路当真是如逍遥至极的剑仙,看尽了人间无数景,看尽了无数的美好。

他越发的恍惚,心中也是越发的后悔。

若是现在,能与她一同御剑于天穹,观望人间无数景,那该多好。

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纵使你能一剑开天门,睥睨天上仙又如何?

失去的遗憾,是永远都无法弥补。

陈天玄收回目光,身上拧着一股气息,这是他一路从安平县至此的势气。

尽管他只剩下一剑。

但是,这一剑,他不留遗憾。

草原上。

耶律阿古朵魁梧的身躯,平静的看着横亘在天穹上的陈天玄,目光微微有些放光彩。

“化龙剑……不知今日可真的化龙?”

耶律阿古朵淡笑,将手中的破烂剑鞘插在了草地中。

就这样垂落双手,平静而淡漠的等待着。

古城中。

罗厚以及诸多将主皆是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罗厚一声悠然叹息。

老陈怕是心意已决,他若是劝阻,也劝阻不了。

可惜了。

当初被评为五百年来剑道天赋第一人的化龙剑,却是落得这般个惨淡收场。

耶律阿古朵,真的强……

天门之下第一人,的确有无敌之姿,哪怕是一些老牌的天榜榜首,面对耶律阿古朵,怕是都很难应其锋芒。

这是盖压了金帐王庭天榜数十载的男人。

幸而此人一生痴迷于武道,若是统帅金帐王庭大军,怕是会让人无比的头疼。

“走,出城去看一看。”

“若是可以,将老陈的尸体给带回来。”

罗厚道。

下一刻,挎着黑刀,一跃出城,几位将主亦是纷纷跟上,在苍茫大地上狂奔。

实际上,不仅仅是罗厚等人。

在耶律阿古朵身后数十里远的草原上,有一座座金帐搭起,金帐中有衣着华贵的身影绰绰,那是金帐王庭的皇族,其中更不乏气息强悍至极的强者在守护。

他们都没有插手这一战,这种级别强者的战斗,关乎甚大,他们哪怕有能力插手,也不会去插手。

终于,陈天玄驾驭万千飞剑,出现在了耶律阿古朵的上空。

耶律阿古朵抬起头,苍劲的发丝在肆虐整片天地的狂暴剑气下,不断的飞扬着。

他身前一步,那破烂剑鞘纹丝不动,哪怕狂风呼啸依旧不动。

耶律阿古朵看着天穹之上,御剑悬浮的陈天玄,笑了笑:“你再不来,我就要撒尿了。”

“这破烂剑鞘实在是太烂了,我怕一泡尿,把它给冲碎。”

粗鄙的话,让诸多强者皆是蹙眉。

天穹上,陈天玄目光却很平静初听此话的时候,他很愤怒。

可如今,他却是平静了下来。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来了。

他既然来,便不允许耶律阿古朵所说的话成真,尽管他只有一剑的力量,但是至少,他在身前,用命来保护过。

生命的气息升华到极致,像是瞬间绽放绝艳的花火。

看着底下立于剑鞘前一步的魁梧身影。

那人立着,就宛若有着让天人忌惮的无边气势,草原的无数绿草为之低头,无数野兽,牛羊为之恐惧。

“尽管只有一剑,莫要让我失望。”

耶律阿古朵,道。

陈天玄一笑,抬起手,地蛟剑不在,他也不曾动用地蛟,无数的剑,刹那间在他抬起手间,纷纷剑尖指天,伴随着音爆,呼啸上九霄。

陈天玄踩着飞剑,白发似乎有气倒冲飞扬,衣袂亦是纷飞。

他盯着耶律阿古朵。

在这一刻,精气神,彻底的释放。

轰!

天地间,蓦地璀璨了起来。

陈天玄放弃了御剑,俯冲直下。

他手中只有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身躯从九天垂落。

他的身后,无数的飞剑跟随坠落,似是在天空上炸开无数碎片的陨石。

剑尖与空气摩擦出犀利的火花,火星四剑。

如一头火龙飞扑。

一剑从天而降!

似天外飞仙!

“来的好!”

耶律阿古朵大笑。

他双臂猛地一抬,身上有气血如雷一般不断的四溢炸开,朝着四面八方席卷。

草原似乎被刀锋切割出道道纵横的沟壑,沟壑中有气息冲云霄。

竟是在他的周身,无数气血汇聚,化作了一尊庞大的黄金狮子!

天上,有龙降下。

地上,有狮王咆哮!

惊世骇俗的一招,在诸多强者的见证下,碰撞在了一起!

剧烈的轰鸣声,似是掀起千堆雪。

时间都宛若在这一刻静止。

……

头顶的天空,本是乌云密布,却便云卷云舒,再就是湛蓝无云。

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没有了横跨长空的飞剑,亦是没有了风华绝代的剑仙。

天,干净如洗。

而草原上,却是一片狼藉,无数的青草被削去了一层,在草地上,密密麻麻的飞剑扎在了地上,摇摇晃晃,每一柄剑上,都布满了裂痕,随时要崩裂。

如剑冢般的凄惨之状。

一席青衫蜷缩在草地上,面色苍白,浑身却是流不出一丝的鲜血。

他怀里抱着一个破烂的剑鞘,脸上流露出满足之色。

远处。

耶律阿古朵抬起手,望着自己握拳的手背,被切出的一道剑痕,有一滴呈现半金色的血从中淌出。

他嘴角上挑,尽是满意之色。

很显然,他对于能够伤他一剑,还算是满意。

而陈天玄亦是没有管他,也管不了。

他的气息微弱的就像是一只随时会被捏死的蝼蚁,太孱弱了,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吹灭他最后的生机。

他颤颤兢兢的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丹药。

一颗平淡无奇的丹药,这是罗鸿临行前递给他的。

他笑了笑,尽管他知道这丹药没有用,但是,毕竟是公子的一片心意。

他将丹药塞入口中。

咕噜,吞入了腹中。

做完这一切,他抱紧了他倾尽了一切力量,才终是夺回了的剑鞘。

抱着剑鞘,望着碧蓝的天穹,陈天玄感觉一切都值得了。

他仿佛看到一条奔腾的河流,那是黄泉,河畔有一朵朵灿烂的彼岸花在开着,顺着河流,他能登临彼岸,在彼岸的另一端,他能够看到一座桥,桥名奈何。

奈何之上,有少女笑靥如花,神色似是复杂,似是欣喜的等着他。

陈天玄一笑。

有人来接他了。

他,该走了。

徐徐闭上眼,鼻息停止。

油尽灯枯。

草原上,耶律阿古朵终于看了过来,吐出一口气,陈天玄死了。

燃烧尽了生机,天门中的仙人出来也都难救。

这个世界,化龙剑终究是成为了尘埃。

罗厚,诸多将主心中还是有些感伤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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