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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拆了。”说罢,他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我是让你猜,不是拆呀!”小姑娘有点平翘舌不分,最后都快大舌头了,夺过书包,不给他看到。

祁盛拉了一下包,顺势便把江萝拉入了怀中,轻轻搂着,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礼物。”

“会给你的,现在不急,等人少些的时候再给你。”

隔着包厢里晦暗的灯光,少年略带醉意地看着她,迷离又宠溺,捏了捏她糯糯的脸蛋:“好乖。”

江萝敛眸,掩住了眸底的伤感,从包包里摸出玻璃瓶。

玻璃瓶子里装着她自己亲手叠的千纸鹤,满满一大瓶,五颜六色,每一只都非常精致。

“生日快乐,哥哥。”她将玻璃瓶递给他。

祁盛接过瓶子,放在灯光下看了看,玻璃瓶折射着炫目的银色光芒。

沉甸甸一大瓶,装满了真心与爱意。

“这么多,叠了多久?”他不禁问。

“半年前就开始准备的,每天叠几只,也没花很多时间。”江萝故作轻松地说,“想赶在你生日前叠满一大瓶。”

蛮多女生喜欢用叠千纸鹤和小星星来表达心意,这算是校园里很流行的一种礼物。

每叠一只千纸鹤,她都会在心底默念一句——“祁盛要开心”。

“你喜欢吗?”她忐忑地望着祁盛。

祁盛接过玻璃瓶,指腹摩挲着:“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时,宋时微走了过来,看到玻璃瓶,发出了惊呼声:“哇,千纸鹤哎!满满的爱心哦!”

有女生道:“太甜了吧,你们两个。”

胖子也说:“这要是不亲一个,恐怕对不起观众了。”

周围的伙伴们全都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祁盛将玻璃瓶搁在茶几上,狭长的眸子懒散地扫他们一眼:“要亲,也不会亲给你们看。”

“不管,快亲一个。不然你对得起人家的千纸鹤吗!”

“就是!”

“人家都表明心意了,盛哥不回应,说不过去吧。”

江萝低着头,红着脸,一言不发。

祁盛问她:“可以吗?”

“问什么啊随便你。”

他知道江萝害羞,不喜欢当众秀恩爱这种事,所以捧起她的脸,蜻蜓点水般、触了触她的唇瓣,然后单手将满脸通红的小姑娘捧入怀中——

“行了啊,一帮单身狗。”

“看把我们家乖宝给羞的…”

男孩们起哄得更加厉害了,没有人看到,在他亲吻她的那一瞬间,江萝的眼泪几乎夺眶,但她用尽全身力气,忍耐着。

祁盛,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啊。

……

那晚,江萝一直没有睡,她趁着爸妈都睡下之后,偷偷翻出妈妈的化妆包,按着妈妈平时教她的一些技巧,给自己稍稍打扮了一下,然后来到楼下,背靠着凹凸粗砺的墙面。

手里,还拎着一盒精美的小蛋糕。

如果祁盛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一回到家肯定会拿出千纸鹤小瓶子细细把玩。

江萝设身处地代入自己。

如果、如果是祁盛送她的千纸鹤,她就会把它们倒出来,一颗一颗地观察,欣赏…

然后,他就会发现这些五颜六色的千纸鹤里,有一颗白色的纸鹤,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那是她写给他的告别信。

挺矫情的,跟所有青春期失恋少女一样,这封信,她边写边哭,眼泪都快把纸张浸润透了。

她在信里跟他道别,说自己终于有妈妈了,她不愿让父母分居两地,自己更不想和他们分开,所以她的志愿填报了港大。

那次深海市之行,她就渴望去海对岸的那座城市看看,她想见见更大的世面,现在心愿得偿,很开心。

今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总之,她会在楼下一直等他到零点,再好好聊一下,聊聊黎初洛,聊聊那天他说的那番话。

想…再听听他的解释。

希望他来,如果他及时看到那只隐藏的千纸鹤的话。

月光清冷,雾宿巷陷入了沉睡,巷子尽头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

夏日的晚风潮湿温热。

江萝等啊等,一直等到零点。

她心爱的少年还没有出现。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傻、挺矫情的。

祁盛不可能发现那只特别的千纸鹤,他今天收到了那么多礼物,她的小纸鹤是那样的不起眼,藏在最隐秘的角落里。

若非“有心人”,又怎么会发现呢?

原来祁盛…

真的不是她的“有心人”啊。

江萝活动着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身子,端着小蛋糕坐在阶梯边,一个人低头默默地吃着。

奶油甜得发腻,她眼睛却一阵阵地泛酸。

她几乎哽咽着,没办法吞下一块蛋糕,眼泪顺着脸庞流淌着…

但她发誓,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掉眼泪了。

她吃完了整份蛋糕,擦了嘴,也擦掉了眼泪,转身走回小楼巷。

忽然间,叮铃铃的铃声自深巷中传来,悠长空灵,惊扰了这小巷静谧安宁的美梦,也惊醒了她逐渐沉寂的那颗心。

江萝蓦然转身,看到她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的遥远身影。

他身上仍旧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篮球衫,带着一身夏日阳光的气息,仿佛从她童年的美梦中飞驰而来。

他按下了刹车,单脚撑地。

两个人隔着夜色浓郁的小巷,遥遥地对视着,他胸口被汗水润湿了一大片。

可想而知,他是如何仓皇地飞奔而来,脚上还踏着室内穿的拖鞋…

他找到那只千纸鹤了,看到她的信了!

祁盛呼吸不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玩我是吗,江萝,一定要在今天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回了家冲澡睡觉,那堆礼物丢在茶几上,也没有多看一眼。

每年生日…其实都没有真的开心。

父母每年都邀请他去参加弟弟的生日,却从未出席过他的生日。

今年,祁盛没那么失落了。他从书包里取出了玻璃瓶,拧开盖子将千纸鹤倒出来,满满地铺了一整床。

他眼角微翘,饶有趣味地想象着…这小姑娘如何一只一只折叠时的情形。

一边看,一边笑得像个傻子。

自然,他看到了最独特的那一只小纸鹤。

祁盛拆开纸鹤,看到了那封沾染泪痕的告别信,已经接近零点了。

他没有多想,仓皇地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信纸上的那些内容,什么港大,什么陆缦枝,什么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都什么东西。

祁盛脑子都乱了,心更乱。

“港大的事,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一个生日的惊吓?”

江萝摇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流淌着…

祁盛见不得她哭,下车走到她面前,用指腹替她拭去了脸颊的泪水,稍微放软了调子:“乖宝,不是说好,一起报A大?怎么骗我。”

江萝用力摇着头:“祁盛,我改主意了,我志愿报了港大。”

祁盛只觉得心都被剜空了一块,宛如风箱一般呼啦啦地漏着风,只觉得她简直在开玩笑,一定是玩笑,好端端的…

“那天,在台球室,我听到你和黎初洛的对话了。”

祁盛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没有背叛你,已经删了黎初洛的联系方式。”

“祁盛,我介意的不是你和她怎样,你还不明白吗?”

祁盛默了片刻:“懂了,是因为我说的那番话。”

“祁盛,我喜欢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几乎都快…忘了我自己,忘了我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哪怕不漂亮,但也有闪光的地方。”

她嗓音颤抖着,“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说,我离不开你,既然你这样说,那我…”

祁盛预感到了不好的苗头,心态有点绷不住,抱着她,道歉来的果断又干脆:“我混蛋,对不起,但我没有看不起你,从来没有,你一直很好,你比我好…”

“来不及了,祁盛,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看到了。”他的嗓音就像断了线飘飘零零的风筝…

江萝能感觉到颈间有湿润和温热的液体。

少年竭力抑制着嗓音里的哭腔,发狠用力地抱着她:“但我不想分,真的,不想。”

江萝诧异地抬起头,伸手温柔地轻抚他湿润的脸——

“不要哭啊。”

祁盛几乎哽咽,失声痛哭:“哥哥知道错了,你别走…”

那是江萝第一次看到祁盛哭,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过…

可他现在,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比她还伤心一万倍。

“别像他们一样,丢下我…”

小姑娘的心都要被揉碎了,五脏六腑像经历着一场大的地震,动荡难平。

“不要哭,求你了。”

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跟他一起哭了起来,“哥哥,你这样,是想让我怎么办,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你伤心。”

祁盛抱紧了她,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