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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王夫人面色微变,目光都深幽了几许,不过随即又释然。

贾琮什么时候能回来都是未知数,他得先活着回来……

再者,若他真吃了苦头回来,为贾家再延续上百年富贵,那就算搬回内宅,也没什么。

她相信,纵然贾母现在这样说,可到那个时候,贾琮的地位也高不过宝玉去……

……

慈庆宫,寿萱殿。

几个老太妃与叶太后话着家常,周围又有皇妃及公主贵人们围绕着。

满殿珠翠耀眼,至尊至贵。

不过说话的内容,也不过是家长里短。

这个亲王府家生了儿子,那个郡王府家嫁了郡主。

哪家的世子又淘气了,哪家的则十分出息……

也有人故意压低声音,说几句听来的阴私故事。

别以为这些人都是尊贵无比,就只谈伟光正之事,其实一样生有八卦之心。

哪家的侧妃又仗着会勾引伺候王爷,和正妃斗了起来,哪家的小王子偷了嫂子,摸了庶妃……

一些年轻的妃子和公主,分明听到了这些话,却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可晕红的俏脸和微微急促的呼吸,以及眼中冒出的八卦之火,却暴露了她们内心的刺激……

不过太妃们往往会将结局说的凄惨,算是以此来教诲警戒后辈。

芙蓉公子叶清随意的靠在一张交椅锦靠上,手里拿着本闲书瞧着。

对于太妃们说的那些事,丝毫都不能影响到她。

《聊斋》里香艳的故事简直不要太多,人与兽,人与妖,人与鬼,人与女鬼,人与男鬼……

这点又算什么?

瞥了眼神情荡漾的“年轻人们”,叶清微微弯起嘴角,掠过一抹玩味。

越是禁的,反倒撩拨的乱了人心。

还不如她光明磊落的看罢,知道也不过那些混账事罢了。

不过随即,她的面色就微微一变……

一太妃笑道:“这些倒也罢,还有更了不得的呢。昨儿听了桩新鲜事,这勋贵人家,还真是无奇不有。”

众人忙问又怎么了?

这些幽居深宫的妇人,也只能靠些新鲜事活出趣味了。

老太妃笑道:“听说贾家宁国府那边,中秋夜里老子吃醉了酒要强迫儿媳妇,结果儿子自然不愿意,推了一把,就推出了人命。这下可好了,老子死了,儿子流放到西海沿子去,爵位也给除了,可见,真真是万恶淫为首。”

另一老太妃附和道:“这么说,贾家的家风可不大好?”

正是这一言,登时让叶清警觉。

内宫妇人,纵是寻常顽笑间,也多藏着机锋。

或你掐我,或我打你。

之前说了那么些个王府中的阴私事,都没提一个家风。

贾家这桩和前面又有何本质上的不同?

怎就提到家风了?

叶清眼睛微眯,看了过去,就听前面一太妃笑道:“可不是嘛,他家这些日子闹出了多少笑话?可见家风不净。对了,前儿我恍惚还听人说,他家还有个大姑娘在宫里,近来还被皇帝召见过,哎哟哟,这可要仔细了呢,指不定也是个有心的……”

叶清眼眸,蓦然清冷。

……

墨竹院。

荣庆堂的事,早在贾琮还未回来前,便传了回来。

平儿等人闻言,自然恍若天崩。

待贾琮自荣庆堂归来后,甫一见面,便是一声声凄然的哭声。

看着平儿、晴雯、小红、春燕、香菱和四个小丫头一个个泪流满面,呜咽出声,贾琮心里都不好受。

他进了院子后将木门关上,然后哄着众人进屋,将事情从好处着眼,仔细分析了回。

譬如如今天下太平,边关都是太平官儿……

譬如贾家有先祖余荫,在军中根本不用吃苦,就和出去打猎一般,若非如此,开国公、宣国公等几家国公府,还有那么多候伯府第的世子,何等贵重,怎么能在九边待的住……

再有就是此事的好处,等熬完几年回来,以后就是亲贵武爵,真正的爵爷了。

以国公府的门第,日后传诸子孙,又有百年富贵!

还有,前宋之前,汉晋隋唐时,士大夫皆允文允武,上马为将,下马为相的人杰,他素向往之。

焉能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

他也素来锻炼身体,从未间断过。

听他面带微笑,一桩桩一件件理顺后,晴雯、春燕、香菱等直肠子的丫头都信了。

虽依旧不舍,可也推崇贾琮心怀大志。

小红虽未尽信,却也只能往好处想,跟随众人出去。

唯有平儿,年长许多,见识广远一些,知道九边远不是贾琮说的那样美好。

此刻关中长安还是秋天,虽然夜里有些清寒,但白日却极为清爽舒适。

然而九边关中,此刻多已下起大雪。

先前她还跟着王熙凤时,王子腾奉旨去九边巡视,王熙凤就嘀咕过这些,担忧王子腾的周全。

王子腾正值壮年尚且如此,更何况贾琮?

至于公候门第的世子在九边打熬,却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这么些年来,折在九边的公候世子并不是一个两个,只她亲手帮王熙凤准备的吊丧孝礼都不下六七份。

崇康七年宋国公世子、博安候世子,崇康八年景重候世子,崇康九年万武伯世子……

这一连串夭折的公候世子,又岂是顽笑的?

亲贵武爵,没那么好承嗣!

九边何等苦寒,一场风寒就能要人性命。

又无名医良药……

真要有个头疼脑热,只能靠些军中庸医开些虎狼药,熬的过去就活,熬不过去就死。

世间名医有数,纵然公候府第,也没奢侈到派个名医驻于军中,只为世子一年里生一回病时用。

除却名医难得外,也有僭越之嫌。

所以,也就愈发显得九边恐怖。

这怎能让平儿放心?

不过,她最解人意,知道贾琮不喜人哭泣添恼。

况且事情已经成了定例,她再哭又有何益?

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担忧,开始为贾琮远行准备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