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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她们都隐隐听说了贾琏和尤氏的事。

虽说大家子里这等事不鲜见,可能少一事最好少一事。

早早的把“祸水”打发出去,才是极好的。

琐碎事处理罢,凤姐儿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笑道:“三弟,刚得闻三弟今儿要到家的信儿,老太太、太太就打发我们四个一起给你张罗接风宴,这才没赶得及迎三弟归府。这会儿饭菜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三弟可饿了没有?今儿三喜临门,我一定和三弟多喝两盅。”

贾琮还未应允,就听上面贾母气恼道:“喝什么喝?热孝还未过,也是能敞开喝的?”

王熙凤闻言一怔,她记得昨日乞巧时,分明就是老太太带人饮宴的,这会儿又讲孝不孝了?

不过经过那些事,她也早不是那样脆弱的心思了,忙赔笑道:“哎哟!是我的不是,竟忙糊涂了,罪过罪过!”

虽如此转圜,可荣庆堂内本就怪异的气氛到底冷落了下来。

对此,贾政也没甚好主意。

说起来,老太太还算是在偏心他这一房……

且又不是头一次这么做了,打他和宝玉一般大时,老太太就这样做了。

只是被打压的对象,从贾赦换成了贾赦之子。

贾政虽心中愧然,却也无法忤逆母亲之意,只能待日后再说……

……

一顿虽丰盛之极但又没滋没味的晚宴,草草了事。

饭罢,贾琮却好似浑然不觉般轻快说道:“此次归京,因得大功先行觐见,故而轻骑急行,未能携带黑辽土产,所备之礼,犹在后头缓行。待归府后再献与诸亲长家人姊妹,望海涵。”

在众人或期待或沉默中,王熙凤捧哏道:“哎哟,我听说黑辽的貂皮熊皮极好,可以做大氅。还有那什么鹿茸……老参?”

贾琮轻笑一声,点头道:“都有,因吾在雅克萨中对诸将士薄有微恩,所以他们将打猎之所得相赠,上等的熊皮、虎皮、狼皮、貂皮都有,鹿茸和长白老参也送了许多,连东珠也有数颗。待归来后,少不得二嫂一份。”

王熙凤闻言,夸张的哎哟哟直乐,一副财迷惊喜的模样,连贾母都忍不住被她逗乐,又绷着脸啐骂道:“呸!也是个没出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果真是穷酸破落户出身,这般没见过世面?”

王熙凤闻言也不恼,高声笑道:“那哪里能一样?外面买的再好,也比不过自家骨肉兄弟相赠!别的不说,宫里赏赐的香皂,虽是从海西运来的,就没三弟那香皂好使。外面虽也有卖东珠的,可都是不得用的多,三弟出手自然不是凡品,到底是自家人的好!”

听她这般说,贾母沉吟了稍许,叹息一声,道:“你们姊妹兄弟能相亲相爱就好,只盼你们能永远归好,我便是闭了眼也能放心了。”

说罢,怜爱的看了眼宝玉,宝玉垂头不语……

众人皆能感其怜孙之情,却又以为偏心忒过了些。

贾家可不只有宝玉一个儿孙。

倒是贾琮在宝钗等担忧的目光下,笑意吟吟。

他心怀大志向,怎会为内宅妇人这等小心思小算计而怒?

见之好笑罢。

再者,贾母所存之心,不过是为宝玉多争一点好处罢。

无非是金银财货,到底内宅妇人,实在小家子气。

她们若所图甚大,譬如贾家爵位,那贾琮说不得还要动些心思料理一番。

可只为一些金银财货……

贾琮实如观戏尔。

他见王夫人等人的眼神瞧来,洒然而笑,知道她们在等自己回应,便爽朗笑道:“老太太虽爱护宝玉,却未免多虑了些……”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纷纷一沉,以为贾琮仗着今日之势,连贾母都敢忤逆。

贾母亦是瞬间阴沉下脸来,却听贾琮继续笑道:“宝玉、环哥儿,吾之兄弟手足也,兰儿,吾之子侄也。宗族之亲,琮尚且能思虑周到友爱亲之,更何况至亲?倘若连至亲都不能亲亲者,天下人何以观琮,琮又何以自处为天子之臣?东府百万家财吾尚且视若等闲,难道还照顾不妥手足兄弟?宝玉、环哥儿与吾虽非同产,然老爷有殊恩于琮,故而琮素来视宝玉、环哥儿为骨肉手足,焉能不友爱之?且宝玉、环儿等皆心思良善纯孝之辈,不比别家子弟。故琮斗胆妄言,老太太过于多虑了。”

贾琮言罢,席上气氛登时缓解,连王夫人都露出笑容来。

哪怕她心中依旧认为宝玉为世间第一贵重之人,可也不得不承认,论能为手段,宝玉不及贾琮。

日后能有贾琮友爱看护宝玉些,也是好事。

尽管王夫人以为,纵然没有贾琮,宝玉也有王家母舅照看……

但能多一人爱护,岂不更好?

以她观贾琮素日行事,确实是个知恩义的。

王夫人此刻有些庆幸,当初善待贾琮之事了。

虽当初不过是见贾政喜爱贾琮,她夫唱妇随,让贾政面上好看罢。

但当日她若不收留善待,使得贾琮衣食住用都是上等,以贾琮命格之硬,会出何事还真说不准……

王夫人自思,佛家言“善有善报”“因果轮回”,果非虚言也。

而贾母也终于回过神来,心中自省是被贾琮那身飞鱼服和锦衣亲军指挥使所刺激,再加上东府偌大家业,这般厚重的福报,竟被贾琮得了去,替衔玉而生天生富贵的宝玉不平,因而失了常态。

如今明白过来贾琮是这样的心思,又知宝玉非庶务干才,真将这份家业与他,他也未必能守住。

能在后面做个富贵闲人,也是福气。

顶在外面的人,看着光鲜,却未必受用。

念及此,贾母终于展露出笑脸来。

贾母露出笑颜,席上气氛也就缓和过来,渐起热闹。

又过半晌,贾琮才终于说出了今日之目的:“天子许琮三日休沐,今日得老太太设宴接风洗尘,琮不胜感激。因而预备明日于会芳园设宴,还老太太、太太并诸位姊妹一个东道,望老太太、太太、姨太太赏个体面。”

贾母闻言,听到会芳园,心里又泛起酸气,哪里肯去看贾琮得意,她摆手道:“我年纪大了,动弹不得,就不去了。你请太太她们去罢。”

王夫人自然也不会去,长辈本就鲜少赴晚辈的东道,她温声笑道:“我这几日也不舒坦,便不去了,你们姊妹们自去顽耍就是,长辈在跟前反而不自在。”

薛姨妈见贾母、王夫人不去,自然也不会去。

倒是凤姐儿笑道:“旁人去不去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去的。会芳园我眼馋多时了,以前不好随意去,如今却不妨事了。”

此言一出,贾母王夫人连连呵斥,因为一旁尤氏、秦氏的面色低落之极。

王熙凤忙给二人赔不是,却实没放在心上。

她虽面上与尤氏交好,心中未尝不鄙视之极。

在一片嬉闹笑骂声中,贾琮看向迎春下手的宝钗,宝钗似心有灵犀般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时,心中共念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