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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再没这个机会的……

不过听闻贾琮打趣凤姐儿后,众人又嘲笑起凤姐儿来。

王熙凤红着脸啐了口,艳羡的看了眼宝钗后道:“我理他做甚?他还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呢……我是想求三弟帮忙,带些都中土物特产给我南省的老子娘!”

贾琮眉尖轻扬,笑道:“这点事,也值当二嫂做个东道?”

王熙凤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便坦然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三弟,也不藏着掖着,想问问三弟,之前在老太太那说,要去南省帮助推行新法,我恍惚听人说,这新法就是让原不纳田税的人家纳税。不知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琮笑道:“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凤姐儿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是让人从荷包里掏银子,怕没那么容易。怪道我听人说,外省现在乱哄哄的,因为这个,抄家流放的都有一坨坨了……”

贾琮喝了口汤后,点点头道:“是挺乱。”

他看了眼王熙凤,大概明白她想说什么了,问道:“二嫂可是担心王家和你爹娘?”

王熙凤闻言微微有些难为情,又见宝钗等人都拿眼睛看过来,不由笑了笑,道:“若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过我这做二嫂的,也没道理拿娘家事让三弟为难。都是自家人,也都清楚自家事。宝丫头知道,王家虽富贵,可我爹娘老子在王家并不显。王家的事,也轮不到他们做主,所以先不必担忧王家。我爹娘兄弟都没多大能为,就是靠着族里分的那点田宅度日。当初我嫁到贾家来,一应嫁妆还是太太和舅舅出的……所以,就算收税他们也没多少。”

贾琮闻言缓缓点头,他是知道凤姐儿娘家老子娘在王家排不上号的,倒不是说庶出,只是王家人口繁多,凤姐儿父亲并不是个有能为的,所以就不怎么出众,默默无闻,平庸之极。

若非如此,想来凤姐儿也不会如此好强恋权。

更不会在前世被休之后,落了个“哭向金陵事更哀”的凄惨结局。

只是若如此,贾琮又搞不明白王熙凤到底何意了……

不是为了王家,她父母也没多少田地,那她是为什么?

就听王熙凤道:“我想着,若事情顺利,他们都好说话,早早将税银交了,那一切自然休提。可若事棘手,族里人都不好相与,只盼着三弟看在我这二嫂的面上,也别寻我老子娘,让他们出这个风头……”

贾琮闻言哑然失笑道:“二嫂实在多虑了,我并非不识世情之人。若果真如此,那日后二嫂父母如何还能在王家立足?”

王熙凤合手笑道:“阿弥陀佛!怪道我听人夸,三弟真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果然贴心明理!”又隔着贾琮看宝钗,道:“宝丫头好福气!”

众人吃吃偷笑,宝钗最不怕凤姐儿,张口啐道:“颦儿确是没说错,凤丫头最讨人嫌!”

大家笑罢,王熙凤却又道:“三弟,我的意思是,若事情真的棘手,我老子娘不好单独交税银,可不交日后怕又要落下祸事。我寻思着,能不能我来替他们将这份田税交上……”

此言一出,大家都微微变了脸色。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从四德中直接点明女子出嫁从夫。

可作为贾家的媳妇,王熙凤竟要自掏腰包贴补娘家人,给娘家人交田税……

要知道,她的银子,便是贾家的银子,焉有此理?

这是大忌讳!

旁人不好说,可宝钗与王熙凤是姨表姊妹,她皱眉直言不讳道:“凤丫头,这可不是好心就该办的事,传出去,你的好多着呢,我劝你赶紧收了这心思。”

王熙凤落泪道:“这个道理难道我不知?只是如今我心里也只有这么些惦念的人了,实不愿见他们再出岔子。况且我就算再落难,还能落难到哪去?”

听她说的凄凉,天香楼内众人连饭都吃不下了。

贾琮也是回来后那夜听平儿说起,才知道王熙凤如今在贾家的地位,远不比当初。

虽然面上看着还和从前一样,可谁都能感觉到,贾母、王夫人待她,哪还有一分亲情?

毕竟她当初犯了事,往诏狱中走了遭,这等事在内宅妇人眼中,和脏了身子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家里实在没人使唤做事,才不得不将她喊出来管家,可心里始终膈应……

再加上贾琏与她相敬如冰,夫妻之义几乎恩绝。

王熙凤在贾家的日子,可想何等煎熬……

另外,她还要担负起后宅各样的琐事。

这些倒在其次,她本就是好权的,可是除了劳累外,她还要承受各种非议指点。

不说家里的婆子嘴贱者多,就是族人里说三道四的也少不了。

世言如刀,可诛心杀人。

看着伏在桌上哭的近乎崩溃的王熙凤,几个女孩子同情的红了眼,想当初多好强的一人,到了这个份上,怎能不让人心疼?

宝玉都唉声叹气的掉起泪来……

贾琮与宝钗对视一眼后,轻轻一笑,淡淡道:“二嫂,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哭成这般?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这样,若果真到了那一步,也不必你来替你爹娘交税,传到外面着实有麻烦。不如就让……嗯,宝玉?算了,宝玉动静太大,还是让宝姐姐来吧。你们是姨姊妹,二嫂的爹娘是她的舅舅、舅母,名分上并无违碍之处。”

宝钗自然不会有何不妥,笑着应下后,一众人开始劝起王熙凤来。

王熙凤也不是矫情之人,她明白这只是个由头罢了,难道她还能果真让宝钗掏银子去帮她爹娘?

不过转道手。

况且,她家里那百十亩地,一年着实用不了多少银子。

解了心忧,凤姐儿坐直身子擦去眼泪,举杯笑道:“还是三弟法子多,也要谢谢宝丫头。今儿我必要和宝丫头好好喝一盅!”

看着强打起精神来恢复笑颜的王熙凤,有些人以为便是雨过天晴万事大吉,譬如宝玉。

也有些人看着心里却愈发心疼心寒,唯恐日后,也落了这样的下场,譬如迎春探春。

不过不管众人何等心思,宴席终究又热闹起来。

世间多有烦恼苦,谁没一把心酸事?

日子却总要继续下去……

唯有贾琮,有些超然的看着这群红楼女子,心中略有感慨。

因为他的到来,有些人的处境变好了许多,未来也必不会像前世那样悲剧。

可也有人反而处境变差了许多,如前世红楼中最出彩的宝玉、凤姐儿……

但就性情而言,她们依旧是她们。

正当他心生感慨时,却见平儿自外面匆匆而来。

刚开席时,就打发人去前面喊人,不过那会儿平儿等人都没来。

这会儿见平儿到来,众人忙热情招呼。

平儿温婉笑着与众人见礼罢,对贾琮道:“前面人传话,说是外面来了开国公家的世子,急着要见你呢。”

贾琮闻言笑着起身,却又在众人哄笑声中将平儿按在了他的座位上,道:“劳平儿姐姐代我吃完二嫂的这顿东道,不然实在不恭。我去前面看看,若无事再回来。陛下只准了我三天的休沐之期,实不耐烦去外面。”

湘云咯咯笑道:“三哥哥莫非也要和宝哥哥学?”

宝玉闻言气急败坏道:“和我学难道不好?”

众人大笑,贾琮笑道:“等吧,等什么时候世间尽太平,再无乱事,我就学宝玉,也做个富贵闲人享福受用。”

说罢,在众人起身相送中,出了会芳园,大步往前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