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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贾琏和那两名男子都变了脸色,岳姨娘和黛玉倒是抬起了头,有些吃惊的看着贾琮……

贾琏忙解释道:“三弟先别怒,是这样,这两人是苏州林家的人,姑丈派人请来的。姑丈膝下无子,真到不忍言之时,总要有林家人摔盆……况且日后逢年过节时也要有人祭祀香火。”

听闻贾琏之言,贾琮面色稍缓。

怪不得……

这个时代,对于香火承嗣之说看的比性命都重,死后变成孤魂野鬼是莫大的恐惧。

岳姨娘脸色如此难看,想来是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就要尴尬甚至艰难了……

至于林黛玉,心里自然也不会喜欢让一个陌生的人来分享她的爹,甚至往后的地位还远远高于她。

可这种事在当下,简直是理所当然。

否则林如海不会主动如此。

归结起来,也无非是因为男尊女卑。

既然是林如海自己的决定,贾琮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原本就该这样过去……

只是贾琮没想到,树欲静偏风不止。

不知道是不是被即将能到手的家业冲昏了头,还是这些日子被人阿谀奉承的真以为自己成了盐政衙门的贵公子,本是好心来见亲戚的,谁曾想被人如此无情的质疑驱赶,中年男子尚能憋忍,那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就实在不能忍了,冷笑道:“真是奇了,不知是谁家的规矩和礼数,客人到主人家做客,还反客为主,赶起主人来了!”

听闻此言,众人都变了脸色。

中年男子立刻回头呵斥道:“该死的畜生,你道你是什么阿物,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轮得到你多嘴?”

然后才对贾琏、贾琮赔笑道:“犬子年幼,不懂规矩礼数,说话让人嘲笑,实在少了教养……”

这话明着说他儿子,可实际指摘哪个,谁又听不出?

一直带着笑脸的贾琏都沉下脸子来,眼神阴沉的看着对面一对父子。

在他心底,要说没有对贾琮的嫉恨那是谎言,毕竟贾琮取代了他的位置。

但他是个性子温和,没甚脾性的人。

这辈子除了恨一个女人外,几乎再没恨过什么人。

连将他一只耳削飞的贾赦,他都不恨,因为那是他老子,天经地义之事。

所以对贾琮的嫉恨,他也只是偶尔想想。

更多的,还是将贾琮看成是弟兄。

就算没多亲近,至少也比对面那两个林家人近的多。

此刻那两个林家人当着他的面指桑骂槐骂贾琮,他怎能不恼火?

不止他,连黛玉和紫鹃也都面色涨红,怒视那两个林家远亲。

论起亲近远疏,这两个林家人远不如贾琮。

至今二人还用着贾琮送给她们的香皂……

不过没给贾琏发作的机会,就听贾琮平静道:“劳烦二哥去二门请沈浪进来。”

贾琏性子好,也不问沈浪是哪个,猜测许是贾琮的亲兵,便直接出门而去。

中年男子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贾琏是去干什么去了。

但他以为,贾琏顶了天了也就能叫一个荣国府跟来的亲随。

若是放在一年前,他自然不敢和京中豪门放对。

贾家能给他留下点残羹冷炙他就能烧高香感恩戴德了。

可这些日子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如今的贾家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贾家。

偌大的贾家长房宁国府都被除爵,这说明贾家圣眷不在。

他还听说贾家得罪了权倾天下的当朝新党巨擘,简直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要不是宫里念及荣宁二公的旧功,又命贾家还打发了个子弟去九边送死赎罪,贾家怕连荣国府都保不住。

贾家虽为开国功臣,可如今执掌军权的是贞元一脉。

贾家早已不再执掌军机,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了。

这等腐朽的豪门,他这个“新贵”又如何还会畏惧?

而且他还早就打听明白,扬州知府乃是新党中坚,根本不会理会长安城里一个开始衰落的豪门。

贾家在江南虽然还有许多故旧老亲,可这里是林家!

他虽是林家远支,也是林家人,是林如海亲自写信请来的……

他就不信,这世间还没有王法了,能让一个贾家人在林家欺负了林家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日子林家前宅的管家和盐政衙门官员甚至盐兵头子都对他以礼相待。

扬州城内数家顶级盐商都请过东道,宴请他吃席。

见过这等世面,他又怎会害怕一个毛头小子?

面上简直是在冷笑,中年男子对他儿子道:“林原,去前面给崔管家说一下,老爷正在养病,别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若有人强闯,就让人到前面给赵营正说一声,总不能让人乱了我林家清静。现在不是当年了,如今圣天子在上,容不得无知小儿猖獗。”

名唤林原的年轻人闻言兴奋的脸红,昂着脸扫视了一圈后,出门而去。

面色丝毫不改的贾琮见对面岳姨娘拘束不安,黛玉和紫鹃都是面带担忧悲愤,目光关心的看着他,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许久不曾露出的笑意。

贾琮对黛玉淡淡笑道:“今日来的匆忙,没给姑丈和林妹妹带礼,就越俎代庖替林妹妹清理一下家里事吧。这里虽不是都中,老太太不在跟前,可我也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欺负了妹妹去。不然,怎当得起林妹妹一声‘三哥哥’?呵。”

不知为何,虽然刚才还认为林家远支的那一对父子占尽上风,可现在看着贾琮那几乎察觉不出的平淡笑脸,无论是黛玉还是紫鹃,都对他生出了强大的信心。

黛玉轻声道了句:“谢谢三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