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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锦年一直都知道,百姓苦,百姓苦,可当看到这一幕时,对他冲击太大太大了。

在京都当中。

他所看到的百姓苦,是忙忙碌碌,为五斗米折腰。

而在这些地方,他看到的苦,是真正的苦。

人间。

如同炼狱一般。

生来,仿佛遭罪一般。

十八层地狱,也苦不过这人世间吧。

今日。

救下是一个人,可昨日,前日,有多少人葬身于此?

或有心狠者。

将自己的父母,从悬崖丢下。

但顾锦年相信,大多数的人,还是不忍。

法于理。

善与恶。

想到这一切,顾锦年沉默到了极致。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改变这个世界,想要去拯救这人世间的苦难,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太过于渺小了。

这样的苦楚,怎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这只是自己所能看到的。

可那些自己看不到的,又在何处?

顾锦年紧闭双眼。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圣人也,为天地苍生造福。”

“圣人之道,顺着天意,改变着这个世界。”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条路,太难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他对圣道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越是了解,顾锦年更加觉得圣人之道有多艰苦。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一刻,顾锦年也彻底明白,这四句话有多难,为何横渠四句,能成为无数读书人都想要追求的目标。

因为太过于宏伟,任何一条,都难以完成。

“今日之苦,今日见。”

“明日之苦,未曾见。”

顾锦年又是长长吐了口气。

他盘坐在这里。

心情异常的沉重,他感受到了圣道的苦,感受到了圣人的难,更加感受到了这条路有多难。

唯有真正见到。

才能明悟。

恐怖的压迫感,并非是这一件事情,而是无数看不到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

任何事情,越是了解,才会知道有多恐怖。

顾锦年坐在孤山之上,沉默了许久。

他想过了诸多事情,去解决这样的情况。

但想了很久,无论自己怎样去解决,还是需要时间。

如此。

当天再度亮起之时。

顾锦年站起身来了,他朝着山下继续行走。

他无法想到更多的东西,这需要时间。

不可能因为看到了一件事情,就有诸多的感悟,从而明白道理。

他继续行走。

游历山河。

如此。

转眼之间,又是十天过去。

这十天来,顾锦年横跨五千里山河,他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去,稷下学宫就在东南处。

稷下学宫,不属于任何势力。

完全是一个单独的势力,以思想学问为主,天下读书人都可前往稷下学宫。

只不过,大部分读书人前往稷下学宫,都是过去听闻圣言的。

唯有大儒,才能在其中辩法。

倒不是瞧不起大儒之下,而是稷下学宫认为,连大儒都没有抵达,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道理。

即便说出一些道理,也无法完善。

稷下学宫还有最后半个月就要开启,原本应当是半年前就要开启,只因大夏天灾之事,稷下学宫拖延了三个月。

后来苏文景出面,外加上稷下学宫也有所考虑,最终再拖延了三个月。

而这一次,稷下学宫也不会继续拖延了。

不过这半年的拖延,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好事,给了他们时间去沉淀自己的学问与思想。

只不过。

对于顾锦年来说。

稷下学宫,对他而言,并不是主要目的,他这次行万里路悟道,收获的东西,的确很多。

他以红尘百态之事,来印照自己的思想。

前前后后半个月的时间,顾锦年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

大多数还是恶。

少部分才是善。

他看到生而不养之事,也看到老而不赡,他看到有人因嗜赌,以至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也看到有孩童苦苦求学,深夜之中,借助月光看书,以沙盘练字。

亦看到有富裕家人,孩童顽劣,不尊父母。

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顾锦年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着这一切,除非真正是无法忍受,不然顾锦年不会出手。

因为出手,也于事无补。

而这一切一切的事情,让顾锦年看到的只苦。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哪里有什么繁荣昌盛,那只是某些粉饰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这段时间来,顾锦年都在思考一件事情。

那就是,圣人的路,到底在何处。

他不断的摸索着圣道。

但始终无法真正明悟,何为圣道。

永盛十三年。

十一月十九日。

距离稷下学宫开启,还有最后十一天。

各方势力都在瞩目。

稷下学宫。

学术之争。

这本来就是数年一度的大戏,不说每一次都会有人提出新的学问,但每一次都会有不少大儒,不断的完善先贤之道。

学术之争。

其主要分两派。

一派为新学,以开创新的学问,从而完善到极致,推广于天下读书人。

一派为旧学,以四大圣人为基础,拿先贤的书籍,去理解和改善。

毕竟圣人之学,需要代代完善,圣人的学问,太过于高深,需要后世人去理解,转换成另一种意思,符合圣道的过程当中,再让世人更好的去理解。

旧学之道,人数最多。

遵从圣人之道,即便有过错,也不会遭到恶劣抨击,反倒会引起探讨,除非你不知死活,非要扭曲圣人之意,不然的话,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

至于新学。

自稷下学宫开设至今,鲜有新学诞生,谁要是敢提出新学,谁便会成为众失之的。

倒不是针对,而是对学的认知。

首先你要有极其高的威望,不然的话,随便跑来一个人,就说要开创一种新学,谁能接受?

其次,你的新学,必须要得到众人认可,若得不到众人认可的话,那也没有作用。

这点还真是,不是说你的学问好,就一定能发扬光大,要大家都觉得好,有道理,才能形成,不然世人皆醉我独醒有何意义?

学问,是一种传播,而不是你一个人独享。

要适应每一个人,或者是说,适应整个大环境,你才算是学问。

可以有瑕疵,但不可不符天意。

再者还有一点的就是,随着圣人的出现,天下读书人对圣人的敬畏之心,已经变成了一种狂热崇拜,你开创新学,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不尊重旧学。

会带来先天的厌恶,从而会进行抨击,那么这样一来的话,事情就会变味,从而产生矛盾。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稷下学宫一直呼吁,学术探讨,只在学术。

可古今往来,有人曾开创新学,结果被百家大儒狂喷一顿,然后灰熘熘离开,离开也就算了,后来被文坛排斥,落了个凄惨下场。

这就是开创新学的恐怖之处。

不是一般人,真不能随便说开创新学。

永盛十三年。

十一月,二十日。

子时。

天穹灰暗,群星无光。

距离稷下学宫开启还有最后十日时间。

一切显得无比安静。

孤山上,顾锦年靠在一棵古树,眺望着远方,思绪着诸多事情。

自从见过太多恶之后,顾锦年不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观点。

人心中之恶,到底由何而生?

一路走来,他发现大多数的恶,大多数的悲苦,并非是王朝所致。

就好比,前两日他见到一户人家,孩童留守在家中,被爷爷奶奶照顾,而因天气问题,两位老人相继感染风寒,躺在家中修养。

却不曾想到,孩童顽劣,就因为不顺他心,趁着两位老人服药休息时,一把火点燃房屋,将两位老人活活烧死。

至于这孩童,被暴打一顿后,连夜被他娘亲带走,其父得知消息,痛苦不堪,但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这种恶,几乎挑战顾锦年的底线,他利用神通之术,查到孩童的痕迹,原本是想要将其抓来。

可转念一想,抓回来又能如何?

再打一顿?还是抽筋拔骨?

以恶制恶本身就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但顾锦年也没有轻饶对方,他以仙门神通,在他体内种下炎精,每个月都会受到火焰灼烧之苦,不会致死,但会让他痛苦不堪。

一个月一次,直至二十年后。

他只能这样做,罚要罚,可更多的还是要去思考。

还有一件事情。

也让顾锦年记忆深刻,家中老人生病,其子听闻庸医开口,以幼子心头肉熬药,可治好苦疾。

而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开膛破肚,取出心脏,以心头之肉,熬成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