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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萧暥看着桌上那盘硬得可以砸死个人的馒头,舔了舔嘴唇,挣扎着吃还是不吃。

明显这馆驿里没有病号套餐,他默默拿起勺子,打算还是就喝碗粥算了。出门在外,不能太讲究。

就在这时,秦羽大步如风地推门而入。显然他已经接到了京城的加急文书,以及嘉宁公主逃跑的消息。

萧暥立即道:“大哥莫急,我已经派程牧沿途去找嘉宁公主了,一有消息就会立即回报,至于京城的事情,我骑马先行回京,把这事儿料理妥当,大哥随后再护送陛下回京。”

秦羽道:“我不急,但是这次我去,你护送陛下回京。”

萧暥抬了抬眉,立即想说什么,被秦羽阻止了。

“这回听我的,你身体尚弱,还是乘车回去,我常年鞍马,就算在马背上都能睡。”

萧暥道:“那么大哥打算怎么处理京城闹事的这些人?带兵镇压?”

秦羽:“难道不是?”

不镇压,还跟他们讲道理噢?

“这些豪强大族家底深厚,盘根错节,直接镇压,一来会和他们结怨,如今天下未定,四面诸侯虎视眈眈,我们还需要这些豪强的支持,二来,大梁城里街巷纵横,大军进入,杀鸡用牛刀,使不出力。而且这两个人在打架,我们是去劝架的,不是跟着一起打的。”

这一席话,说得秦羽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而且萧暥猜测,秦羽这人看起来勇猛,其实仁厚好忽悠,这帮人应该也不怕秦羽,对原主却很犯怵。

毕竟原主作风狠辣,手腕又邪得很,所以他去了,凭着原主的余威,都可以镇得住场子。

而且萧暥还有一点点私心没有说:他实在不想留下来陪着桓帝啊!

每次遇到桓帝这奥斯卡影帝,都让他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桓帝还不停赐他花里胡哨的锦袍,不是摸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就是用意味不明的眼光阴恻恻地打量他,简直一身鸡皮疙瘩啊!!

“彦昭,既然你都打算好了,就照你说的办吧。”秦羽叹了口气道。

秦羽走后,萧暥怕他改变主意,立即对云越道:“你挑选数十锐士,备马。随我即刻返京。”

冬日里天气寒凉,这几句话的功夫,桌上的粥已经凉了。

萧暥瞥了一眼,好了,都不需要纠结吃什么了。

*** ***

一路狂奔,只花了大半天就到了大梁城外。

远远的就能看到城市上空升起的浓烟,看来火还没有熄。

一路上不时有拖家带口出城避难的老百姓。城外的客栈也住满了人。

萧暥很快看到了半个月前他跟刘武住过的福源客栈,此刻客栈里里外外,连院子里,墙根下都挨挨挤挤的都是难民,就像早高峰的地铁站。

客栈里住不下那么多人,就只能在墙根下凑合了,毕竟寒冬里有一堵墙多少可以挡点儿风。

“曹璋,你去北大营调配一些军帐来,给这些难民搭建临时的住所。”萧暥道。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个纤细的声音:“哥……哥哥。”

然后马缰似乎被什么挂住了,那声音道,“你是那天那个买竹马的哥哥吗?”

萧暥低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一只手费劲地攀着他的缰绳,抬起的小脸蛋又红又黑。他顿时想起来了,就是半个月前卖他竹马的那个小姑娘。

那天他到客栈的时候,脸上的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原主这姿容又刹是惹眼,所以这小姑娘对他印象深刻。

萧暥下了马,温言问道:“怎么只有你?弟弟呢?姥姥还好吗?”

他连日赶路,声音中带着一丝低哑的倦柔,听着莫名地温煦可亲。

那小姑娘闻言哇地一声就哭了,抽噎道:“姥姥救出来了,但弟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哥哥,他会不会出事?”

萧暥轻抚着她的小脑袋,“别怕,我这就进城了,帮你找到弟弟。”

他那声音本来就温柔好听,这哄起来更是听着人心头酥软。

连一旁的曹璋都听得杵在那里。

萧暥便对他道:“这孩子和她姥姥,你去安顿一下,老人双目失明,给找间客栈房间。”

那小姑娘抬头看了看曹璋奇特的抽屉下巴,又有点害怕地看了看他。

“放心,这哥哥是好人,你跟他去吧。”萧暥道。

这曹璋后勤工作总应该能处理好吧。

安顿好小姑娘后,萧暥重新跨上马。

云越瞥了眼那个牵着曹璋的手还屡屡回头看的小姑娘,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主公何时认识的?”

萧暥驱马进城,随口道:“上次安阳城回来。”

云越蹙眉,“这姑娘长得普通。”

萧暥一愣,这小子想什么呢?

即刻表示‘你家主公没有吃嫩草的爱好’。而且按照原主十三岁就成了桃花渡的‘常客’,说不定他还喜欢比他大的?

“她喜欢你。”云越的结论和刘武出奇一致。

然后他还一脸嫌弃地表示,‘当小妾都太小,而且长得也普通’

萧暥无语,知道这小子又要进入脑补模式了,遂不去睬他,一马当先进了城。

*** *** ***

大梁城的情况比他想象地更严重。他才离开了十多天,这地方成了匪窝吗?

东西市已经被烧成了平地,一片残砖废瓦里,好几路人马乱哄哄地砍杀在一起,个个凶神恶煞,匪气十足,混战正酣。许多人身上脸上都血糊拉搽的,也分不清彼此的服饰了,见人就砍,跟疯狗一样,连自己人都咬,完全是杀红了眼。

而且这些私兵里很多人都有案底前科的,纪律性不强,不但是砍杀,开始发展成趁乱破打劫街坊百姓,不开门就踹,放火烧屋。

这真是一团乱麻理不清。

萧暥皱了皱眉,对云越道,“去北大营调兵。”

他随身只带了几十个锐士亲兵,直接去了京兆尹衙门里,毕竟抓人维护秩序,他们应该业务比较熟练。

这会儿大梁城闹得那么凶,难不成是京兆府的衙门大牢都塞不下人了?

可是当他一跨进京兆尹府,就是一愣,这也……太清闲了吧?

只见京兆尹孙霖正不紧不慢地写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小厮拉着胡琴唱小曲儿。

那孙霖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那么快赶回来,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挥挥手让唱曲儿的出去,然后一脸苦相道:“萧将军,你总算回来了,这东西市都被烧了,这会儿,京城豪强李重家的私兵和王祥家的私兵还在打,还搅进了九州风雷堂的势力。三股人马,混战呦,吓死人了。这不,我正在写奏疏么。”

写奏疏?这会儿外面都火烧眉毛了,还写写写!别说写奏疏了,就是写天书也没用!

萧暥是明白了,看来这货什么都没做。

以往原主是太彪悍,所以这大梁城的各股势力都一直被治得服服帖帖的,京兆尹没什么事可以做,清闲惯了。一旦真遇到事情,两眼一黑,只知道写奏疏,等着别人给他擦屁股。

然后他再看衙门里,差役都晃荡着两手没事干,有的在屋檐下打起了瞌睡,有的干脆在衙门廊下赌起了六博。

这什么情况?古代的国企?上班三件事,喝水看报噶珊瑚。

哦,他们更厉害,还赌上了?

萧暥也实在得很,罚就不罚了,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数十个随身亲卫,缺人也缺钱,于是直接手一挥,见者有份,赌资全部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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