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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吉日,公侯府的懿德堂里张灯结彩,红烛高照。

由于萧暥已假死避世,婚礼只能低调秘密地举行。没有邀请宾朋,方澈为司礼,嘉宁公主则作为陪侍。

太夫人满头银发,高坐堂上,欣慰地看着嘉宁捧着红烛,引着一对新人入堂。

“阿暥、西陵,你们走到今天历尽坎坷,终成连理,太奶奶愿你们从此琴瑟和鸣,白首与共。”

萧暥和魏西陵互望一眼,前世今生,尽在不言之中。

当年,江陵渡口,决义而去,江风呼啸,卷起他鬓角发丝凌乱飞扬。

数年后,燕北苍原,千里驰援,漫天风雪,映出魏西陵银甲如霜。

却不料,飞鹰峡里,紫叶李下,落花如雪,一箭断恩义,素车白马出城去,从此,生难死易,后会无期。

萧暥望着魏西陵,仿佛又见他鬓染秋霜的孤独。三十年间,独守山河。

……

萧暥恍惚地抬起手,细细地理着魏西陵鬓角乌发,一时仿若梦中。

魏西陵静静握住了他的手,按在心口,郑重地为他戴上那串金玉连理珠。

前世已矣,今生共结连理,白首不离。

沃盥同牢之礼后,魏西陵亲手为萧暥斟上合卺酒。两人各执红线,交颈而饮。

一樽合卺酒,共饮两世情缘。

“行结发之礼。”方澈高声道。

两人从怀里取出锦囊里当年各自珍藏的一束发,用红绳细细绑在一起,寓意从此两人相互扶持,永不分离。

“行拜堂礼——”

“一拜天地。”

这一拜,往事如烟,旧梦无痕。

“二拜高堂。”

太夫人坐在堂上,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夫妻对拜。”

萧暥与魏西陵各执红绳,前世今生,终于守得斯人归来。

大礼毕,入洞房。

……

那一夜,凤烛高照,春潮带雨,被翻红浪。

***

洛云山

栖云湖畔,泠泠琴声清悠而旷远,如松风入梦,似流水潺潺。

卫宛在竹下静立片刻,忍不住道,“映之,萧彦昭今日大婚,你却在这里抚琴?”

谢映之微笑:“小宇今日大婚,我遥寄祝福,不好么?”

“你跟他不是已经结契了么?”卫宛蹙眉道,“他怎么又与别人成婚。”

谢映之被他逗得大笑,“那师兄觉得我该如何?抢亲?”

“嗨!”卫宛急得一甩袖子,“就你这种不上心的态度,他才会跟别人走了!”

谢映之淡淡一笑:“我与他之缘,不在结发,而在相知,不在缱绻羡爱,而在流年不尽,山高水长。”

***

呯的一声,一只茶盏在案角砸得粉碎。

“逆子!”方胤气得发抖,“备战的军械粮草你也敢私吞?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方姣微微一怔,“魏西陵已经查到父亲了?”

方胤没好气道:“他革除了我长史的职权,让我回家养老,你哥哥方炀也被调到岭南剿匪。”

方姣闻言眉头一皱,阴声道,“虞非太没用了,白费了我这些粮食。”

“你还勾结虞非?”方胤一听脸色骤变,“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魏西陵又不是君王,我造的谁的反?”方姣辩解道,“父亲看不出来吗?皇帝和魏西陵之间有嫌隙,就算我们真的占领了永安城,坐了江州之主,皇帝也会默认。”

“你以为区区虞非手底下这数千沙蛇,就能拿下永安城吗?”方胤气得眼袋乱颤。

“不试试怎么知道。”方姣道。

“你想把我们整个方家都搭进去吗?到时候连姑母都保不住你!”方胤气急,

“信是我写的,私兵也是我蓄养的,军械物资也是我扣下的,魏西陵要查,查不到父亲头上。”

“你!”方胤气得一阵晕眩,连忙抚案。

“父亲!”方姣赶忙上前搀扶,缓了神色,好言劝道,“父亲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魏旷是铁了心要扶持方澈当族长了。难道父亲就甘心吗?”

“那也有别的办法。”方胤重重地咳道。

“还有什么办法?”方姣撇嘴道:“父亲三番两次低声下气地求他联姻,他可为所动?”

方胤按着胸口,胸腔里呼呼地喘着气,“你真是比你兄长的胆子还要大!你想怎么样?除掉他?”

“也不是不可行。”方姣阴郁道。

“逆子!你想害死我吗?”方胤抄起案上的书卷就向方姣抽去。

方姣不避不让挨了这一记,道:“父亲,以魏旷之能,必然已经知道我们所图,现在他隐而不发,仅仅是削了父亲的权,无非是顾忌太奶奶。怕她老人家伤心。但太奶奶已是耄耋之年,早晚有一日是要驾鹤西去的,到时候,魏旷跟我们秋后算账,父亲该当如何?”

方胤脸色铁青,握着书卷的手微微颤抖着。

“眼下却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方姣道,“若把握得好,我们就可以彻底翻盘。”

“什么机会?”方胤皱眉问。

“魏旷新婚,按照习俗婚后三天就要去新婚妻子家拜门,届时魏旷陪伴娇妻,一定疏于防范……”

方胤脸色骤变,“你想要做什么?”

***

长乐宫

大殿被帷幔纱幕遮蔽地犹如深夜。只有风吹荡起帘角偶尔漏进一线微弱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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