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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日,苏瑞见修真联盟大批东调,突然从中线发动进攻,包围昆山玉清真人周衍于掩月山,马怀真得到消息,立刻带兵驰救。

凹陷的山谷中,方圆数十亩的汩汩血池正在流动,血池中上下翻腾着无数尸骸。

活着的修士还在厮杀,在这一片震天的杀伐中,周衍一身白衣几乎被染成了红衣,握紧剑的虎口不断有鲜血滴落下来。

陆辟寒一手抵住周衍脊背,一手攥紧了拳,抵在唇前,鲜血口吐不止。

不远处,马怀真单膝跪地,捂住胸口,面无表情地呕出一口血,面色难看,身后是深浅不一的战壕,轮椅碎成了一地地的木渣渣。

面前,千军万马,铺陈在前,军容冷肃,甲光耀耀,苍茫的雪域冰原中一片刺目的红。

男人乌发高高地绑成了个马尾,束在脑后,沉重的铠甲上挂着不少鲜血和碎肉,眼神淡漠地看向面前这一地残尸,用陈述般的肯定的语气,轻声道:“马堂主,你们要输了。”

修真联盟没能抗住苏瑞这疾风骤雨的攻击,在这速杀之下,立刻被虐得不要不要的。

方凌青披头散发,十根手指头几乎全烂了,这时强行操控傀儡之后的后遗症。

看着这和裴春争五六分相似的,冷硬又“俊俏”的脸蛋,萧博扬气喘吁吁,神情僵硬,宛如吃了屎。

谁能想到,最后他们是被裴春争他舅舅给干翻的!!

苏瑞和这战场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大一样,男人就像个来战场上锻炼的贵公子,厚重的铠甲依然挡不住着华贵的气度,光华内敛,甚至还有点儿谦和,与萧焕那种假惺惺的虚伪的谦和不同,苏瑞的谦和是那种没将一切放在眼里的平静,他的眼神十分淡漠,闪动的目光甚至有点儿冷血。

所以,在指挥作战时,他能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麾下的魔兵,一轮一轮地开过去。

马怀真眼眸深深,突然动了动唇瓣:“你猜我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要是我们几个在这儿豁出一条命,能不能把你留在这儿。”

“就算你们在这儿杀了我,”男人一点儿没见恼,“你们还是输了。”

“马堂主,你们的人已经不多了。”

马怀真沉默了,良久,这才淡淡道:“慢了。”

慢了,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苏瑞面上微露困惑。

身后,岑家长老的岑子尘,陆家的长老陆春生,包括萧博扬,方凌青等一干小辈,俱都沉默无声。

山谷中只余冷风呼啸而过的动静。

只有他们才知道马怀真口中的那两个“慢了”是什么意思。

是指乔晚慢了。

苏瑞的攻势改换得太过突然。

在昆山上待了这么多年,与周衍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同事,清楚周衍是个什么尿性,在得到苏瑞改从中线发动进攻之后,马怀真脸色一变,立刻带兵驰救。

“驰救”讲究的是快,故而先锋部队在前,而这段时日以来准备的火器都还在后面。

至于乔晚,则肩负着个特殊的使命,自从麻绥城破之后,她就负责和一帮数部弟子在飞舟上研制火药。

加班加点,没日没夜。

弃城自保,切记要护住乔晚,这是城破之后,马怀真给他们下的第一道指令。

相比地下而言,天上更安全,在飞舟上研制火药,这是城破之后,马怀真给他们下的第二道指令。

这一批火药,按计划是要送过来的。

可惜,乔晚她们一直没赶过来。

战场上瞬息万变,倘若……马怀真有些遗憾地想,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了。

这几轮对冲下来,两边实力其实差不多许多,半斤对八两,但魔域这边儿“微弱”的优势,最终有可能成为战局的关键。

临危不惧,马怀真目光幽沉,再给他一点儿时间,他相信,这段时间的努力绝不是在做白工。

再为后续的活火力部队争取一点儿时间,他立刻就能反杀回去!!

但这点时间,明摆着要他们的命来争。

是赌,还是不赌?

假如乔晚迟迟没来,他们都在折在这儿,这牺牲值得吗?

马怀真抿紧了唇,扪心自问,他们交代在这儿之后,修真联盟到底还有没有人可用?

一边儿的岑子尘怔了一下,看着马怀真,心里敬佩混着一阵寒意陡然弥漫开。

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把自己的命当命看,他自己的命,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桩买卖,而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算计着自己的命到底值几两钱。

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一艘飞舟,正在空中穿云破空地而来,眼前一片白花花迷蒙的雪舞。

越往前飞,冰冷的空气中似乎掺杂了点儿隐约的血腥味儿。

这个时候,乔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沉下声,吩咐船上的人整队。

“到了。”这话是对齐非道说的。

“是啊。”齐非道神情莫名,努力露出个轻松的笑,“终于到了。”

到掩月山了。

是骡子是马终归是要牵出来溜溜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乔晚一直没没能赶来。

就在马怀真开始琢磨着要不献出这条老命和这怪物决一死战的时候。

站在了苏瑞身边儿的符弦却有些焦虑。

“将军,还不上吗?”

青年不太敢直视对面马怀真那冷冷的目光,几乎仓惶地避开了视线。

岑子尘性子硬气,气得面色通红,怒骂道:“叛徒,你还有脸在这儿?!”

背叛了修真界他心中有愧。

青年一瞬狼狈,忽而又一瞬的恼怒,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岑长老,识时务者为俊杰,君不见老早之前萧焕就带着萧家叛了吗?”

“事实证明,萧焕当初这选择是正确的,在这风云变化的时局之下,学会站队才是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如果我没站在魔域这边儿,”符弦忍不住看向了这数里血泊,冷笑道,“或许,早晚,我就会死在这儿。至于岑长老你,恐怕今日就要交代在这儿。”

“你——!!”岑子尘立刻气得面色铁青,手掌一个反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方凌青突然脸上露出了抹怔怔之色:“来了!!”

来了?!

随之一同响起的是脑袋上一片震耳轰鸣声!

苏瑞与周衍齐齐一愣。

魔域战神错愕抬眼。

岑子尘手掌也蓦地一顿。

马怀真那喜怒一向不形于色的眼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喜悦!

入耳是一片远隔雪雾寒风的轰鸣声,宛如闷雷滚滚,紧接着,天上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了,形成了个巨大的旋涡,四周雪花旋转,四下飞溅,一靠近飞舟船壁,热气腾腾的动力,立刻将这雪融化成了水,化作雨珠子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雨?”

苏瑞微微一愣,伸出手,看着这落在掌心的水渍,垂下了眼睫。

风紧雪急,能见度很低,在这种天气下行驶,一不小心就有撞山坠机的危险。

乔晚,平静地伫立在甲板上,狂乱的雪花和疾风卷动她衣摆猎猎作响。

粉衣服的少女扭头问:“齐道友,我要杀了符弦你会拦我吗?”

地上的人还停留在这震骇之中。

飞舟孤独地流浪在雪山之巅,在马怀真的物资支持下,集北境战场的物资,齐非道与数部弟子,和崇德古苑一众夫子,隔着留影石,没日没夜的商讨,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这飞舟终于改造成了个庞大的钢铁怪兽。

随着飞舟逐步盘旋而下,昏黄的灯光破开了迷雾,在地上打下了一束原型的光柱,坚硬的冷色的钢铁终于暴露在人前。

苏瑞面色陡然一变。

就连马怀真也愕然了一瞬,没想到乔晚她们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这艘钢铁巨兽,展翅露出冷硬的肚皮,斜斜地擦过了众人的发顶!

就在这时,船侧翼的炮台射出了十多柱幽蓝的光。

被这破开暴风雪的光,给狠狠地迷花了眼,知道这光柱代表着什么的,马怀真终于回神,一声怒吼:“趴下!!!”

前几天所挖的战壕终于在此时起了作用。

萧博扬脸色骤变,拽着方凌青往战壕里一趴,听着这头顶的震耳轰鸣声,汗如雨下。

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宛如火龙直窜入天际,绞碎了这一场暴风雪,一阵庞大而磅礴的气劲从里向外轰然炸开,余力掀起千丈气波,将面前的魔兵直掀飞了出去!

钢铁飞舟从众人头顶低矮地呼啸而过,所过之处,几乎将这山谷一寸一寸都夷为平地。

一片雪花尘土飞扬间,方凌青微微张大了嘴,看着这庞然大悟心里被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十多艘小型的飞舟从这钢铁巨兽的肚子中被吐出,剑修踩着飞剑护卫在两翼,这些小型飞舟装载了满满的弹药,朝下丢掷。

周衍浑身巨震,看着这甲板上从容不迫指挥着小舟散开的少女,“晚……晚儿?!”

苏瑞面露怔然,望着着灰扑扑的凝结了冰雪的飞舟,握紧了手中的枪,心里翻涌着股莫名的情绪。

令人战栗的伟大,与这世上最深厚的修为都不一样,这艘钢铁巨兽带给人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震撼。

申报对天朝民国时期当时人们第一次看到火车时的记载是,“皆面对铁路,停工而呆视也。或有老妇扶杖而张口延望者,或有少年荷锄而痴立者 ……或牵牛惊看似做逃避之状者……”,而此时此地,众人的反应其实与这记载上的并无多大差别。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工业文明的缩影化作浪潮狠狠地糊在了所有人脸上。

这些能上天入地的修士,浑身一阵战栗,一股油然而生的沧桑和自身的渺小卑微之感油然而生。

符弦怔怔,哑然无声,心中突然弥漫开一阵迟疑和后悔。

他……错了吗?

他是不是做错了?

但这迟疑与后悔刚刚漫上面部肌肉,一支淡蓝色的箭矢却在这风雪中牢牢地对准了他胸口!

乔晚静心凝神,拈弓搭箭!

箭矢破空刺来,符弦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箭矢朝着自己喉口“嗖嗖”射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瑞突然伸手一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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