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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自称袁凌波的女人,追查不到下落。只知道对方离开巡捕房之后叫了黄包车前往火车站的方向,后来就不知下落了,我已经让人继续搜查,不过很可能不会有结果。”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消息。

凌枢嗯了一声,把最后一口豆花吃掉。

“另外一个消息是女佣阿兰的?”

“阿兰是童养媳,七岁的时候被卖到一户姓沈的人家,十五岁刚成亲不过两个月,丈夫就病死了,她自己也生了一场病,夫家人嫌她是个累赘,又不能干活又要吃饭,就将她赶了出去,是杜绵卿把她带回去。你认识杜绵卿吗?”

凌枢道:“杜蕴宁的小姑,见过一面,但不熟。”

岳定唐点头:“没两年,杜绵卿嫁人去了无锡生活,把阿兰留在杜家,杜太太见她干活勤快,也不能胡乱说话嚼舌根,就让她去服侍杜蕴宁,后来她又跟着杜蕴宁来到袁家生活。”

这些只是经历,从中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内容。

凌枢:“那我们现在先去袁家?”

岳定唐抬手看表:“今天晚上我有一个酒会,是美国领事馆那边的,我们现在过去,下午还来得及回家换一身衣服,我们的一个老同学林定康,现在在领事馆任翻译,他应该也会在,正好你也过去,跟他叙叙旧。”

凌枢伸了个懒腰:“我就不去了吧。”

比起酒会,他更想回家睡觉。

岳定唐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叹了口气。

“你恐怕没法如愿了。第一,你姐让我给你介绍名媛,今晚酒会我也与她说过了,你要是不去,回家恐怕不得安宁。第二,你现在虽然暂时摆脱一半嫌疑,但仍不能证明杜蕴宁凶手另有其人,巡捕房那边虽然同意保释,但史密斯也交代过,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太久。”

凌枢:“我不懂社交礼仪。”

岳定唐:“我教你。”

凌枢:“我没礼服。”

岳定唐:“我借你。”

凌枢:“我不会说话,怕得罪人,你背了锅。”

岳定唐:“那你可以多吃东西少说话。”

凌枢:“我怕我这张脸会引起在场女士的疯狂追捧,令其他男士感到不快。”

岳定唐:“没关系,我相信我的魅力足以让你消除这种顾虑。”

凌枢:……

岳定唐老神在在:“作为你的老同学,以及受令姐之托,我真诚建议你去,不仅仅是男女姻缘,这种宴会,连你的顶头上司,也未必有资格拿到请柬,而你上司的上司,市警察局长,也将以出席为荣,这种情况下,你能到场,你上司会怎么看你?对你的仕途又会有什么帮助,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吧。”

凌枢揉揉鼻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两人一直拖到中午才出门。

倒也不是凌枢太磨蹭,而是医生过来查房,原本不同意他出院,凌枢当着对方的面做了十个俯卧撑,当场震惊医生,勉勉强强才同意他们离开半天,不过还是要求凌枢当晚得回医院,这才签下同意书。

一路上,岳定唐频频瞅着凌枢看。

凌枢莫名其妙:“我没洗脸?扣子没扣好?”

岳定唐:“你上学的时候,手被花刺扎了,都要拿着手帕擦半天,又是用针挑,又是涂酒精的,现在连脑袋缝针都能做俯卧撑了,我只是想看看,现在这个凌枢,是不是被人冒名顶替的。”

凌枢摸摸后脑勺的伤口:“我不这么做,医生怎么会同意我出院,要是偷溜出去,回头我姐到医院一看,又要哭哭啼啼了,我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

岳定唐笑了笑:“你这样的性格,应该挺受法国女人的喜欢吧?”

凌枢总觉得他这句话颇有深意,但他刚在小汽车上颠簸片刻,就觉得脑袋的确还是有点晕,一时之间没去深究。

“还成,出国前我姐特意嘱咐我,不能在外边找大洋马,最起码不能带回国,要不然我还得发愁带哪个回来呢。你呢,就没想过娶个外国老婆?”

岳定唐淡淡道:“我是个中国胃,外国菜浅尝辄止就算了,不可能天天吃,别看我三姐和你姐总过不去,在这一点上,她们的看法还是挺一致的。”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摇下车窗,往外探看。

“快下雪了。”

天阴沉沉的,不像大中午,反倒像傍晚。

没了阳光,路人也都行色匆匆,大年初二的喜庆只能从四处的张灯结彩和衣裳穿着上体现。

凌遥从家里给凌枢带来一身新衣服,原本就是让他过年出门穿的,结果凌枢把自己给折腾进了医院,这衣服到现在才穿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

袁公馆几乎快要被压折了腰。

有些年岁的白墙看上去更显阴森,饶是白天,也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凌枢抬头望向二楼阳台。

那里正是杜蕴宁的房间,也是上次花盆砸下来的地方。

自从花盆事件之后,负责看守的巡捕把阳台上的花盆全都撤下来,现在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但窗边薄纱飞舞,在楼下也能看见,总给人一种后面还站着一个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