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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果真有个车队经过这里,好些个官兵守在两侧,而在中间,好一辆囚车就在中间,里头关押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孟中通确认过那人的相貌,沾满泥土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他伸出手朝着左右示意,很快,一场事先的伏击战就开打了。

过了两刻钟,孟中通带人亲自检查过每一具尸体,确定他们都咽了气,这才拿出大砍刀,砍断了囚车的铁链。

比新田差点吓疯了,愣愣地看着一双大手朝着他来,将他拖下了马车,还是脸着地的方式。

“大当家的,死了四个兄弟。”

死人到底是不怎么痛快的,孟中通不大高兴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去搜刮尸体。

等能拿的东西都拿走后,他们杀了马,把尸体和囚车都推下了山崖,而后才带着比新田迅速离开。

孟中通很谨慎,他让满载而归的手下们先去寻了地方藏着,自己带着二把手一起去交人。

在等候的地方多等了半个时辰,孟中通差点没憋出气来,才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交接人。

看到还是上一次的人,孟中通这才松了口气,却也有些不满。

“约好了是什么时辰,我也将人给你们带来了。可你们怎么这么慢?”

要知道,他们冒的可是多大的风险!

对方这交易的态度,让孟中通有些不妙的预感。他在生死之间挣扎过太多次,每当有这种预感时,都会出事。

他不自觉地抓住了腰间的刀。

二把手对孟中通这反应非常熟悉,立刻也拔出了刀。

来者是个矮胖的男人,身后带着两个护卫。

他笑嘻嘻地对孟中通说道:“孟当家,抱歉抱歉,我这是为了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这才姗姗来迟。”

他朝着身后的护卫摆摆手,那护卫立刻折返去马车上,搬来了一个大箱子。

片刻后,这箱子呈现在孟中通的眼前。

孟中通不祥的预感更强烈,朝着二把手使了个眼神,二把手往后退了退,挡住了比新田。

现在这人就是他们的人质。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他们动手,二把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他。

交易不成,那就撕票。

他们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咔哒——

孟中通打开了箱子,哐当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狰狞。

那大箱子里,是他几十个兄弟的人头!

无一例外,之前活着的,全都在这。

孟中通厉声:“阿星,杀了他。”

咻——

二把手头也不回,一把大刀就朝着孟中通的脖子砍了下去。

血溅了出来。

孟中通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遭到兄弟的背叛。

每次出席谈判的时候,他都非常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二把手,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受到来自后背的袭击。

阿星的动作又狠又快,孟中通被一刀毙命,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死去了。

矮胖男人大笑着抚掌:“阿星壮士,多亏你给我们传递消息,不然,我们可不能这么快知道那些兄弟藏身之处。”

阿星面无表情地收刀,把比新田推到了矮胖男人的身前,“交易。”

矮胖男人拍了拍手,就有人将另外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一个全新的身份,往后你可以自由进出城镇,不会有人查验,所有的通缉都被撤下了。”

阿星点了点头,沉默地接了过来。

这个交易,和孟中通的交易看起来很相似,可实际上有着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孟中通的交易是假的。

阿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碗断头饭,不管和孟中通达成协议的人是谁,他们都有很大的概率,不愿意让孟中通活下来。

“阿星壮士,”矮胖男人见阿星转头要走,突然叫住了他。

阿星转手亮出兵刃,沙哑地说道:“你也想杀了我?”

矮胖男人面对着脖颈上的刀具,含笑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这里,有另外一份交易……不知壮士,可要听?”

一个能从只言片语里就能解析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能探知事后的处理,还寻了办法越过孟中通与他们联系,不惜覆灭整个寨子的人……

这样心狠手辣,又果断多谋的人,矮胖男人起了几分招揽之心。

不然他何至于杀了这么多人,却偏偏只留下了阿星的性命,不就是见猎心喜?

这样的人难用。

可就如比新田那样,若能利用得当,那可是无比锋利的刀。

半个月后,瑞王收到了消息。

“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咳嗽着,吐出几口血,“好,好。”

他是高兴的。

身边的医官凑上前来:“王爷,可莫要再乱动。”

他们在十天前遭受了袭击,瑞王差点被杀,这回刺中的是腰腹,越是靠近领地,刺杀的浪潮就越是疯癫。

眼看着两日后就能到封地,瑞王身边的人都警惕无比,生怕再从哪里钻出来一次要命的袭击。

瑞王擦了擦嘴角的血,朗声笑着:“不,你不懂。”

于他而言,只要离开了京城,许多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这样的改变意味着,“记忆”不是不可改的!

医官无奈,是,他是不懂。

他弯腰想要帮着瑞王处理伤势,刚低头,就看到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看着重伤的瑞王,却有力气掐着他的喉咙,一边笑,一边流着血。

“下毒?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还没等瑞王掐断他的脖子,那医官已经无声无息垂下了脑袋。

他将人甩开,那尸体滚落在地上,露出了嘴角的黑血。

很快有人上来处理他的尸体。

王钊叹息着走来:“王爷,皇帝这次动手,比预料中要凶狠得多,看来是真的要至您于死地。”

“不。”出乎意料的是,瑞王摇了摇头,“陛下,并没有真正上心。”

王钊微愣,如果这样的袭击,都不算是上心,那怎样才算是眼中钉肉中刺?

瑞王回忆着“从前”的记忆,轻声细语地说道:“他要是真的在乎,呵呵,就算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也会让一切都付之一炬,现在……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王钊看着瑞王一边这么说,一边还在笑,不由得沉默了会。

别说景元帝有些凶残,瑞王这看起来也有点变态。

不管怎样,封地就在眼前,只要这最后两日能撑住,就算安全。

路途漫漫,消息的传递是无比艰难,从南到北,有时候就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纵是快马加鞭,十来日也是要的。

等到太后收到瑞王抵达封地的消息时,京城已经下了几次大雪,整座皇城都被银白所包裹,凌冽的寒气,叫人发畏。

今年的冬日,比去岁要冷得多。

不过寿康宫内,却是温暖如春。

太后正在低头看信。

边上,有几个女官,要么就是给太后按捏着膝盖,要么是给她捶着肩膀,还有的,正给太后挑选着入口的果子。

然这平静的画面,下一瞬就被太后打破。

她仔仔细细将瑞王的来信看了又看,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愤怒。

瑞王的确是抵达了封地,却是被抬着进去的。封地的太医抢救了好几次,才勉强将瑞王给救活,这其中之艰辛,不必多语。

太后看完,自是暴怒。

她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乾明宫前,将景元帝的脸给抓烂。

太后急促呼吸了几下,勉强压下暴起的脾气。又低头看了几遍,确定瑞王的身体的确是在好转后,终于安心了些。

如果换做以往,太后肯定要掀了桌。

不过,前些天,黄老夫人刚刚来过。太后这些年,谁也不怕,唯独害怕她这位母亲。

黄老夫人老当益壮,头发银白了,可这威严丝毫不见减,太后在她面前,总是会莫名弱一头气。

黄老夫人说的话也不多,只是特地点出了皇帝对瑞王的恶意,皆来自于太后。

当时太后就不满反驳。

“我儿当初险些成为皇帝,赫连容定不会忘记,如今仇恨我儿,也是这个原因。母亲,你怎可说是哀家的缘故?”

太后一心一意,自觉都是为了瑞王,怎么可能故意去害他呢?

黄老夫人语气犀利:“不是你?那你为何让黄家,接了那黄仪结来?你不就是看中了她家身上的血脉,又能训蛊,又擅毒。”

太后:“可,哀家也没做什么……”

“够了。”黄老夫人声音森然,“太后娘娘,黄家能走到今日,不完全靠着您的地位,也是靠着瑞王的存在。如果瑞王出事,您与黄家的根,就没了。”

老妇人的眼睛有点盲了,可心不盲。

“瑞王此刻根基不够,您再妄动,不过是自掘命脉!”

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训,太后心里尤为不满。不过她说的话,太后多少还是听了进去。

眼下的景元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能任人揉搓的皇子,成为了皇帝后,他拥有的权势,足以震慑所有人。

当初既没有在他登基前就夺了他的命,现在想动手何其难。

太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到底不甘。

她的心思转了又转,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看着这信时,不由得又开始琢磨起景元帝的事。

自打他登基后,后宫虽然纳了这么多妃子,可是据太后观察,景元帝对绝大多数人都没兴趣,真正有过接触的不过寥寥。

而那些归属于太后,为她做事的妃嫔,据她所知,全部都是处子。

景元帝这些年后宫虽是热闹,可这人算得上清心寡欲,一个都没沾。自然,也就没有子嗣。

不管是德妃还是徐嫔,都曾为此担忧过。毕竟她们嫁给了皇帝,此后一生也不可能出宫,如果没有个皇子皇女伴身,那将来怎么办?

她们虽是为太后所用,可是利益到底不完全和太后相同。

她们还是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子嗣。

太后对此很是满意,景元帝膝下空虚,越是没有子嗣,这皇位就越不稳。等到再过几年,朝臣肯定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