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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蹙眉,半晌后,他摸了摸明雨的手,轻声道:“你之后再见过她吗?”

明雨摇了摇头,“我见到钟粹宫的人,都会绕着走。”

惊蛰点了点头,又在心里和系统说话。

“你能检查明雨身上,可有问题吗?”

【系统的能量要不够了。】系统说出了一句话,近乎是“抱怨”,可那平平的电子音又很刻板,毫无语气的变化,【已经检查过,很健康。】

惊蛰选择性忽略了系统前一句话,对后一句话感到安心,而后又嘱咐了几句明雨,反惹得他笑起来。

“行了,她只来过那么一次,还是贵妃身前的大红人。她更记不住我这种小喽啰,就算她是个厉害人物,我躲着走也就是了。”明雨道,他之所以特地嘱咐惊蛰,不过是因为之前惊蛰在储秀宫伺候过的小主,就是黄仪结。

他也知道,惊蛰拒绝跟随黄仪结去钟粹宫的消息,这才特地提点。

两人说了会话,这才各自离去。

回到御膳房时,明雨看到朱二喜正蹲在大水缸边舀水。这水缸里面养着不少名贵的活鱼,得记着经常换水。

明雨忙跑过去帮忙,给递东西。

朱二喜看着干巴巴的,不过很有力气,很大的木桶就这么被他给抬起来了,“你和惊蛰,很熟悉?”

忽而一句话,让明雨微愣。

朱二喜认识惊蛰?

不然怎么会一口叫出来他的名字?

明雨:“他是我在北房的朋友。”

哗啦啦——

朱二喜将水都倒进大水缸里,将活鱼都重新转移进去,这才回头打量着明雨的模样。

明雨下意识站直了身,生怕又挨打。

虽然能学到好东西,可是挨打这玩意,能少,谁又真的喜欢?

那是真的很疼。

“还没开过火吧?”

朱二喜忽而道。

明雨:“还没有,正跟着几位哥哥们学习切菜……”他的话还没说完,朱二喜就打断了他的话。

“跟我来。”

朱二喜板着脸,背着手,带着明雨走到了一处刚收拾好的地方。

哑声:“切。”

平时没事,他们是不能随意乱动,也不能浪费菜品。

除非有朱二喜的允许。

听到朱二喜这么说,明雨忽而镇定下来,去取了东西,又握住了菜刀。

咚咚咚——

他开始切起来。

朱二喜就一直背着手在边上看着。

沿着京城中间长长的官道,走出去,再远些,就能开始听到叫卖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摆在了摊位上。

有人卖,就有人买。

这里是最最热闹的地方。

不过,会来这里采买东西的,到底还是富贵人家,因为这些能在边上摆摊的,无不是附近有着店家的。那些连店铺都租不起的家伙,自然也没资格来这里。

平头百姓,是不来这里买东西的。他们会去更远的西边。

虽然要走上较长的路,可是在那里买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物美价廉。

岑良做工的铺子,也在这里。

每个月初,她都会领上自己的工钱,先去把柳氏每个月的药钱给付了,再领上一个月的药,这才慢悠悠回家。

不过有些时候,她也不会立刻回家,而是会绕远路,去另外的地方。

有时,是去给娘亲买点果脯;有时,是去割两指长的肉,不多,但足够让她们尝尝肉味;有时……

岑良是去看他们的家。

不是现在的这个,是从前,他们住的地方。

对岑良来说,那处小小的宅院,是家,是根。

她没事的时候,总会去看看。

柳氏知道这件事,可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岑良又跑去看了。

曾经的岑府很小,而今匾额上,挂着的是许府。

岑良看了几眼,悄悄地走了。

只是她走得太快,却没有发现,原本一直紧闭着门的许府,今日却是打开着一条门缝。

有些许谈话的声音,从里面泄露出来。

“……这……主家……买……”

“……这是不卖……”

“呵呵,有商有量,才能成事……可不能……”

这断断续续的对话飘了出来,许久,这桩交易,就这么达成。

两边的人一起出来。

一边的垂头丧气,另一边的,则是气势高涨,正指挥着自己人,立刻将匾额给换了。

大大的容府,高挂在上面。

许管家面色白了白,看向刚才和他谈交易的男人:“于管事这是早就做足了准备啊。”

今日的交易,原本是不成的。

许管家这么些年一直在看守着许氏手里的铺子田庄,连带着这间宅院,也在他看管的名下。

前些日子,有中人找上门来,说是有人看中了这间宅院。

许管家都已经忘记这地方许久,还是中人提醒后,这才记起来。

这是主家的院子,许管家自然不肯将其卖出去。

这一次来谈,他也是打着回绝的主意。

可是偏偏在中人出去后,另一边的于管事靠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许管家,我听说……你的小儿子,最近又欠了一大笔赌债吧?”

许管家的脸色微变,看向于管事。

这世上的人,但凡有了弱点,就容易被人抓住痛脚。就算再怎么忠诚,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自己的孩子就不心疼吗?

于管事的话,还轻飘飘地在他的耳边。

“咱们都是各自为主家办事,主家就喜欢这块地,咱也只能为主子卖力。我懂许管事的为难,可是许管事啊,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心疼吗?”

许管家的小儿子欠下来的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许管家跟着许氏,在黄家里做了这么多年,也未必能拿得出来。

面对于管事的诱惑,许管家没法不心动。他做了这么多年,想要动点手脚,还是容易得很的。

可是签下了契书,看着于管事那做派,许管家心里又有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于管事笑眯眯地说道:“许管家,能顺顺利利地解决,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哥俩好地拍了拍于管事的肩膀,为他拂去一些小雪花:

“能不见血地解决此事,真的是,太好。”

怪异的语气,重复的话,让许管家忍不住哆嗦了下,猛地看向于管事。

但于管事已经向前走,背着手站在外面。

他也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得藏头露脸来做一桩买卖。

还是这么小,这么不值当的买卖,花大价钱也得买下来。

他抬起头,欣赏着刚挂上去的新匾额。

好大,好靓,好崭新。

希望那一位会满意,不要再突发奇想。

还是安心治病,不要乱折腾。

每一次发疯,命都要被吓没半条,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钟粹宫内,贵妃正在吃茶。

不过,她杯子里的茶,与寻常人所吃的,绿色的,黄色的茶不尽相同,她的茶杯里放着的,却是鲜红色的茶叶,衬得茶水也有几分诡异。

雨石就在她的身边,不紧不慢地禀报着。

“乾明宫那边没探出来什么消息,不确定死了多少。”

黄仪结平平淡淡地说道:“都死了。”

雨石脸色微变,低声道:“是陛下发现了?”

黄仪结就笑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雨石啊,你以为,这位陛下,当真眼瞎了,心盲了,什么都不知道吗?”她的手指摆弄了几下茶杯,又放了下去,“太后做的事,不可能于他有利,但这些年,你不觉得整个后宫,很有意思吗?”

前些时候,皇帝常来钟粹宫。

也不如何,就是坐坐。

只是这样的待遇,哪怕她为贵妃,每次去拜见太后,不可避免会被其他的宫妃羡慕嫉妒。

难道她们不害怕靠近皇帝会有的下场?

徐嫔就是前车之鉴。

她在寿康宫住了好些日子,直到太后厌烦了将她赶回去,她才带着新的宫人,重新住进去承欢宫。

除了不得不来拜见太后外,几乎不能再其他地方再看到徐嫔的身影。

她被吓破了胆。

可这样的前车之鉴,似乎并没有阻拦其他人的欲望。她们害怕,却仍然渴望着景元帝的垂怜,哪怕只是这样无用的名声也好。

整个后宫真真是奇妙。

比起从前,黄仪结手里的蛊虫们,还更像是一个养蛊场。

彼此侵吞,彼此厮杀,又成为别人的工具。

正如同蛊虫之于黄仪结。

雨石:“主子,这些人,都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妄想能够一朝登天,全都是可笑的欲望。”

“你家主子,不也是因为这些欲望的驱使,不得不进到这宫里来吗?”黄仪结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雨石:“那才不一样,主子是为了家人才入宫的。”

黄仪结:“她们也是如此。”

甚至于,和她同一批的人,都是清楚景元帝会是怎样的人的前提下,方才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