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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有过那么多次的机会,可以用系统去探查容九的消息,可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不管系统会给出什么回答,甚至也可能被蛊惑,可不论如何惊蛰不曾试图过,是因为他信任容九。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真是个蠢货。

跟随景元帝来的人那么多,无数王公大臣,跪倒在身旁的侍卫宫人……那些怪异,嫌恶,惊讶的目光,本身就带着非一般的重量,更别说是对本就敏感的惊蛰而言,正如千斤重。

也提醒着他,眼前的人,不是他所以为的容九。

是景元帝,是赫连容。

惊蛰深深呼吸了两下,竭力将刚才失控的感情压下去。

他后退一步,朝着赫连容纳头就拜。

“奴婢惊蛰,拜见万岁。”

惊蛰还没跪下去,一双手就用力抓住他的胳膊,那力气几乎捏碎了他的骨头,带着失控的癫狂。

“仅仅只是知道我是谁,你就这般疏远?”赫连容的声音平静到了极致,却在尾音,有着轻轻的颤抖。

熟悉容九的惊蛰万分清楚,那可不是因为脆弱,而是他正在压抑着暴戾的怒火。容九不想发作时,就是这样。

有那么几次,惊蛰总觉得,容九就是压抑的火山,冰冷的雪面下,全是涌动暴虐的浓浆。

“奴婢不知道陛下在说……”

他根本不想这么说,他只想质问他为什么骗他,有那么多尖利的问题,几乎就压在舌尖。

惊蛰的话还没说完,赫连容就掐着惊蛰的下颚吻了上去。

他的吻暴虐又疯狂,几乎要夺走惊蛰的呼吸,恨不得将所有的生机就紧攥在自己手里,恨不得就这么把他给吞下去。

惊蛰推搡着他,用力到指骨都在发疼,容……到底是谁在骗谁?他到底哪来的底气发疯,在这么多人面前?

……哈,他是皇帝。

惊蛰冰凉地想,他当然有这样的底气。

他应当松懈力气,应该任由赫连容折腾,就算有那么多人在看,丢大脸的人也只会是皇帝,谁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太监?只是出现在这趣事上的点缀,一个陪衬品。

再则说了,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抵抗?

惊蛰是该这么做。

如刚才,跪下去,如现在,无所抵抗。

……可凭什么?

越是“本该如此”,那种不甘就越是疯狂,原本逆来顺受的柔软舌头动了起来,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住对方的舌头,恨不得就这么把它咬断。

他品尝到了浓郁的血气,有他的,也有男人的。

这根本不是亲吻。

是两头兽在互相啃噬。

当惊蛰的呼吸急促到已经无力为继,赫连容才微微后撤,漆黑漂亮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惊蛰,那一瞬,他的心口剧烈地痛苦起来。

哪怕在这一刻,惊蛰都觉得他是漂亮、美丽的存在。

不管这个男人再如何暴虐,疯狂,他昳丽的容貌,轻易就能带走惊蛰的注目。他这么容易就能被勾走的猎物,被肆意把玩在手心里,的确是很有趣。

惊蛰闭了闭眼,用力吞咽了几下喉咙,试图将那莫名堵住喉咙的肿块吞下去,却只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陛下应该先处理,眼下的事。”

尽管他的声音略有颤抖,却已经竭力平静下来,带着强行的镇定克制。

守在赫连容几步开外的宁宏儒虽然不敢抬头,更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住,可隐约听到惊蛰这句话,却只想疯狂点头。

救命啊陛下,眼下这皇庭还是危机四伏。

赫连容一路杀到北房来可不容易,他是这么多人里唯一被那些可怕的怪物盯上的人,难以想象无数僵硬的肢体扑上来是何等的恐怖。

然他们到底只比驰援北房的侍卫慢了一些,正是因为赫连容的疯狂。杀到这里,男人身上的长袍已然浸满血水,那是真真用血做的衣裳。

赫连容,是当真重视惊蛰。

眼下惊蛰安然无忧,当是赫连容反攻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如此激烈的冲突——

宁宏儒再想劝,都不敢。

没看这么这么多人,却连个敢抬头的人都没有吗?

他再清楚不过,这是一个多么不合适的时机,是了,英雄救美,多么好的桥段,然在惊蛰身上,是不适用的。

他太过聪明敏锐,更会在这瞬间串联起所有的记忆,识破一切的谎言。

惊蛰愿意一叶蔽目,两豆塞耳去相信容九……只是因为,那是容九,只是因为,他想去相信。

可但凡他不愿意,不像再蒙蔽自己,那就会像是这样——

“处理什么?”赫连容的声音带着阴森的寒意,“处理这满宫肆虐的虫奴,处理德妃,还是处理太后?”

他低下头,靠近惊蛰。

冰凉的呼吸,几乎让人颤抖起来。

“亦或者,是你过于关注的瑞王?”

惊蛰吓一跳,猛地抬头看向赫连容,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燃烧着癫狂的杀意。

“何须处理,将他们都杀了就是。”

那些恶毒的话从薄唇里流淌出来,是最尖锐的箭矢,淬满了恶意的毒液,离弦的瞬间就能让人一击毙命。

惊蛰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情绪,再次被赫连容疯狂的声音击垮。

“您爱杀谁就杀谁,这跟奴婢有什么干系!”何其尖锐的声音,从前的惊蛰,几乎无法想象那是从自己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您生气什么?您到底在生气什么!”

赫连容莫名其妙总是被人觊觎皇位,被人刺杀,他的确是该发火。可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惊蛰难道就没有怒意吗?光是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就足以让惊蛰痛苦。

真是奇怪,之前浓烈到能够让人温暖到哭出来的感情,竟也会成为扎穿心口的寒意,几乎掠夺走惊蛰所有的忍耐。

惊蛰用力推开赫连容,一手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发冠,反正那东西在逃跑的时候已经东倒西歪,他现在就像是个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的疯子。

“若一开始你遇到的就是他,难道会和现在不同,你就会喜欢上他?”

赫连容的眼神阴毒刻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冷酷的话语却倾倒下来,压抑得如同山崩。

惊蛰心知肚明男人说的“他”是谁,是赫连容这个身份。

那当然是,绝无可能。

倘若一开始,惊蛰遇上的就是赫连容,他绝对不可能爱上他。

赫连容的存在和惊蛰幻想过的一切毫无相同之处,爱上容九就已经是他此生做过最是逾距,最是疯狂的事。怎么可能会爱上皇帝?

对于惊蛰来说,离开皇帝,就是离开危险的地方,他只会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这辈子没有任何的接触。

惊蛰的沉默无声,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哈,那这合该是我最该庆幸的一次,惊蛰。”赫连容的声音轻柔下来,好似在说什么温柔的情况,那么的,那么的愉悦,“我很高兴。”他的情绪,到底是怎么能从极度的暴戾轻易到截然相反的一面?

男人的心头翻涌着无数黑暗狂躁的想法,每一件吐露出来,都会令现在的情况崩裂得更加厉害。

他只是压抑着。

压抑,这是他和惊蛰相处里面学到的第一件事。

他必须拼命压抑,才不会将惊蛰轻易撕碎。

赫连容弯腰抱起了惊蛰,已经破损的靴子因他这样突然的动作掉了一只,惊蛰一只脚露在外面,很快被宁宏儒递上来的大氅包裹住。

“放开我!”

惊蛰被劈头盖脸地兜住,宽厚的大氅挡住他的头和脸,却让他们两人亲密无间。感觉到惊蛰的挣扎,赫连容抱着他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这窄小的怀抱里,惊蛰根本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不管是这大氅,还是男人身上的温度,都冰凉刺骨,让人的身体都开始为之发痛。

惊蛰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正不断从抱着他的这双臂膀传来,那让他的喉咙蠕动了几下,几乎要吐出来。男人活似要把惊蛰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将他同样溺毙在血海里。

他感觉到赫连容正抱着他大步往外走,冷漠残酷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下达。

“通知五军待命,试图入京者格杀勿论。

“传虎威卫封锁整座皇宫,任何人不得进出,捉住太后者封侯。

“凡遇到宫中游荡的虫奴,杀无赦!”

最后的那句话透着凶残的杀意,就好像皇帝把所有的愤怒都浓缩在这一句简单的话上,却坠着沉重的分量,那寓意着所有被控制的人都无法逃出升天。

惊蛰猛然一惊。

就在那一瞬间,他被迫回忆起斧子砍进肉体的感觉,尽管那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可那种切割开来的油腻感,却让惊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系统说过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边浮现。

那些人都还活着,都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性,如果真的依照赫连容的态度,所有人都格杀勿论,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被真正宣判了死刑。

……被控制,再被抛弃,如同废物。

惊蛰的手,下意识抓住了赫连容的胳膊。

男人骤然停下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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