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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卫忠和成虞君都被正始帝的人带走安置, 有帝王出手,他们能得到最妥善的处理和庇护。

莫惊春看得出来,对于成家这对姐弟的遭遇, 陛下多少是有些触动的。

能让陛下在意的事情, 可是不多。

站在仁春堂的后院,看着已经空下来的偏屋, 莫惊春摇着头说道“若不是凑巧遇上, 他们未必能顺利走到京兆府。”这其中带着太多的侥幸, 若是有个万一, 他们或许在抵达的路上,就已经被人埋伏。

可不管是成卫忠,亦或是成虞君,这两人所表露出来的韧性和坚毅,着实让人惊叹。

成家的家风, 果然不错。

正始帝正在偏屋的门口,打量着这有些破落的房屋,随口说道“夫子可知道, 他们将太祖令藏在了哪里?”

莫惊春望向陛下, 面露诧异。

正始帝微微一笑, “他们在进城的那一天,就摸去了京兆府所在的坊, 将东西埋在了墙根下。”

莫惊春微讶,笑着颔首, “倒是个好想法。”

那块太祖令在挖出来后, 凭借着上面和其他两块一样的印记, 已然确认了是真货, 这也足以证明成虞君所说的事情。在确定成虞君的身份后, 袁鹤鸣后续派出去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有了消息,从这对姐弟来京城的路线挖掘下去,已经查到了好几处被动手的线索。

只要按图索骥,藏在暗地里的人,未必逃得了。

莫惊春在心里松了口气。

成卫忠和成虞君这对姐弟或许有些小毛病,可是这都是他们在求生路上遗留下来的痕迹,若非如此,他们未必能活着到京城,对于他们身上存在的问题,倒也不必那么苛求。

只要人还在,总有足够的时间能慢慢再磨合改正。

莫惊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两人?”他轻咳了几声,来不及取帕子,便用袖口轻掩嘴巴。

正始帝投向莫惊春的视线异常专注,像是无法移开,“查一查追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还有从前成家所在的地方,就连太祖后续也不清楚他这友人隐居的地方,究竟是谁追查到的……这两对姐弟岁数不大,身上的问题还能掰过来,若是想要入仕读书,寡人想,这满朝大儒,怕是都乐意收下他这个弟子,倒是成虞君,太后似乎异常可怜她的处境,想将她收为义女。”

帝王知道,这其实也是太后寂寞了。

偌大个后宫,除了正始帝,大皇子,还有几个太妃算是说得上话,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人。

大皇子又是孙子,总不可能说着什么体己话,宫中连一朵好颜色都没有。

这不过是正始帝清晨去见太后时,太后蓦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不过若是太后执意如此,正始帝也不会拒绝。

只要太后高兴些,他何必在乎?

这对成虞君来说,也不是坏事。

只是义女……

他轻哼了声,这个辈分,是不可能的。

莫惊春敛眉,知道既然正始帝上了心,那总归是好事。

那可能是帝王一闪而过的怜悯,可这对一直都淡漠冷性的陛下而言,有此动容,底下的人做事,自然会更加重视。

莫惊春不再想着成家的事情,转而看了看天上晴朗的天色,状似漫不经意地说道“陛下,这时辰不早了,您怕是要回宫了,臣……”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陛下好似诧异,扬眉笑道,“寡人什么时候说过,现在要回宫?”

莫惊春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般“难道陛下不需要去批改奏折,好生处理朝务吗?”端得是一本正经,好生为陛下着想。

正始帝弹了弹袖子,无所谓地说道“贤英殿的阁老们都在忙,等晚些时候,他们自然会将重要的政务交给寡人。”

莫惊春“……”他想要咳嗽的欲望更强烈了。

他立在庭院内,颇为无奈地看着正始帝。

“陛下,您想要臣作甚?”

莫惊春坦率地问道。

正始帝的眼眸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西街两侧,房屋鳞次栉比,整齐异常。

来往男女老少,穿行其中,透着鲜活的气息,间杂着零星吆喝的叫卖,此处除非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就不得安静。

莫惊春带着正始帝踏入其中,就接连不断地跟人打招呼。

有不少人特意从门店前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招呼着莫惊春过去。得了他无奈地摇头,顺带问了几句生意如何。这一路走,一路说话,等到了糕点铺时,他们花费的时间可不算短。

糕点铺的小二挺起胸脯,骄傲地过来迎接。

他便知道,他家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连莫尚书府上的夫人小姐们,都非常喜欢。

莫惊春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冲着小二笑着说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小二摆弄着毛巾,冲着他们几位比划着楼上的位置,“谁来都可能会没有,可是您来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快快,赶紧楼上请。”

在他们上楼的时候,领头的小二不经意间听到了一句。

“……还挺受欢迎……”

那听起来,像是那个一直跟在莫尚书身后冷峻的男子说的。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没有入小二的心里,他们一行人被领着到包间去。小二立在里间笑着问道“您是准备着老规矩来就好,还是……”

莫惊春先是看了眼对面还站着看外面街道景色的冷峻男人,迟疑了片刻,对小二说道“照着以往来的习惯就好,内外两份。还有,多准备两匣子,等回头的时候带走。”

莫惊春没有说得非常之明白,但是小二已经清楚他的意思,顺带看了眼那个立在窗前的男人,刚想说话,张开的嘴巴就僵在原地,他奇怪地偏了偏头,然后猛地眨了眨眼,没再说话,悄声退了出去。

小二急急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沉默。

刚才,他是不是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套在那个冷峻男人的脖子上?是……那什么吗?不是吧,难道在他身上,还有什么铁链……

小二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他匆匆下了楼梯,去后厨吩咐人做事。

一边在自己心里嘟囔,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是他眼睛看错了。

冷峻男人通身气派,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物,这么强硬冰冷的人,怎么会甘心受辱,戴上那样的东西?

包间内,莫惊春看着小二离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

而后再看向陛下,“他看到了。”

正始帝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衣襟,露出恣意洒脱的笑意,“看到了,就看到了。难道夫子,想要将他杀了,来彻底堵嘴吗?”

莫惊春的脸色有些难堪,“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夫子是什么意思?”正始帝咄咄逼人,漫步在莫惊春的对面坐下,如此距离,灼灼的目光盯着莫惊春,根本没有让他逃开的准备,“寡人脖子上的这个项圈,就那么让夫子觉得丢人吗?”

莫惊春抿紧了唇,露出隐忍的神情。

好半晌,这屋内的气氛都显得僵硬尴尬。

莫惊春叹了口气。

他起身,缓步走到正始帝的身旁,陛下却是转过身去,刻意避开莫惊春的视线,不让他看稍显凌乱的衣襟。莫惊春磨了磨牙,从后面环抱住陛下的臂膀,单膝跪在椅子的边缘上,越过正始帝的肩头,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襟。

莫惊春的动作越过了肩膀,呼吸正扑打在正始帝的耳郭,凝神认真地将所有的乱象给抚平,然后用力地捋过两处,让衣领重新又变得笔挺起来,这才轻出了口气,试图站起身来。

正始帝眼下的恼怒却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一种、有些可爱的恼人。

如果真的以为陛下生气了,转身就走,或是给他留下自己的空间,那保准陛下会真的生气,就像是一头炸毛的大猫,弓着身从你嘶吼,一爪子一爪子地拍打下去。

其实压根都是用肉垫,也不是真的生气。

是一种肆意妄为地撒娇。

莫惊春的眼神有些茫然,猛地想起身。

不,这只不过是他的幻想。

真正的陛下,可不是这样柔顺的生物。

正始帝在莫惊春动作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巨大的力道压着他的小臂,用的力气,足够将莫惊春重新扯回原来的位置,“所以,夫子不说点什么?”正始帝仰头,磨蹭般地将俊美漂亮的脸压在莫惊春的胳膊上,露出一只黑沉的眼。

看似温和,实则捏在胳膊上的手指非常强硬,宛如要烙下印痕。

莫惊春垂下眼眸,甚少从这么居高临下的地方打量着正始帝的眉眼。盯着那一只黑沉的眼睛,莫惊春总有种自己在不断向下滑动的幽怖。

他呼吸微急促,平静地说道“那不是臣的屈辱,那是陛下的屈辱。”

是了,莫惊春在被正始帝扣上脚环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是这么想的。一个人,再是冷静自持,总归是带着些膨胀的技进攻欲望,而项圈脚环这样的器具,烙印在人的身上,仿佛像是被打上所有物的标签。

……所有物?

莫惊春微怔,从陛下那杂乱无序的做派中,忽而意识到最本质的一点。

难道对陛下而言,这个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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