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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笑道:“还是比你来得晚,被你抢先一步。”

陈昊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容不变道:“我就算来的再早,也订不到穆先生平时的位子,那张桌子除非穆先生亲来,任何人都订不到。”

白云飞看了看自己平时坐的地方,仍然是空无一人,他并没有过去坐的意思,微笑道:“那你订了什么地方?”

陈昊东道:“水韵阁。”

白云飞点了点头道:“客随主便,我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凡事都要懂得变通你说是不是?”

陈昊东跟着笑了起来,白云飞的态度让他对今天的会面开始乐观起来。

喝着热腾腾的祁门红茶,品尝着精致的茶点,透过水韵阁的窗户一样能够看到浦江的风景,白云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最好的位子其实只是一种习惯,换个角度去看风景倒也不错。

陈昊东主动为白云飞续了杯茶道:“我今天请穆先生过来就是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白云飞微笑重复道:“没有别的意思?”他省略了两个字,才怪!

陈昊东道:“现在时局动荡,我心里不安啊,穆先生是租界的老人,也是我尊敬的前辈,不瞒您说,小弟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白云飞道:“请教二字可不敢当,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算是多了点见识,可毕竟还是老了,眼光和头脑都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你若是愿意,就说出来探讨一下吧。”

陈昊东听出白云飞对自己刚才用上老人一词的不满,其实他并没有影射白云飞的意思,咳嗽了一声道:“穆先生有没有关注满洲的事情?”

白云飞道:“张同武遇刺那么大的事情,全国上下都传遍了,这阵子报纸上全都是关于他的事情,我想不关注都难啊。”他已经意识到陈昊东的谈话应该和张凌空有关。

陈昊东道:“听说张凌峰继承了军权,现在北满已经在他的实际控制下了。”

白云飞道:“他?他只怕有其名而无其实,如果他只是一个虚名倒还罢了,如果他当真当了北满军队的家,我今儿把话就撂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他老爹的地盘就会被他给败得干干净净。”

陈昊东笑了起来:“我和穆先生的看法是一样的。”

白云飞道:“咱们是在黄浦,满洲离咱们这么远,就算火真烧起来也蔓延不到咱们这里。”

陈昊东道:“穆先生忘了张凌空了吗?”

白云飞怎么会忘?知道陈昊东早晚会把话题都到他的头上,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并不急着说话,他倒要看看陈昊东怎么说。

陈昊东道:“张凌空将新世界的那块地转让给了任督军,穆先生不知道?”

发生在白云飞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同武的死,影响最大的就是张凌空,他和张凌峰不睦,过去张凌空是张同武请来为张家经营财产,以便为以后留下一条退路,无论少帅张凌峰如何质疑他,张同武对他始终深信不疑,可现在张同武遇刺,张凌空也失去了最坚强的支持和后盾,张凌峰十有八九不会再用他,而且还极有可能剥夺张凌空对黄浦物业的管理权。

张凌空将新世界转让给任天骏,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价格,可白云飞认为一定是半卖半送,张凌空急需找到一个新的支持,如果找不到新的靠山,他在黄浦苦心经营的一切很快就会化为泡影。

白云飞道:“听说了,任督军好像要在那里给他的父亲修一座陵园。”

陈昊东叹了口气道:“有权果然是可以任性的。”

白云飞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陈昊东又给他倒了杯茶,抬起双眼望着白云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诚恳目光:“其实黄浦这么大,可以容纳好多人。”

白云飞笑了:“我不管别人,只要自己过得安心就好,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小富即安,只要我手下的那帮兄弟能够吃饱饭,我就别无他求了。”

陈昊东暗骂白云飞虚伪,表面上却还要装出赞成的样子点了点头:“对了,满洲最近出了不少的事情,据说索命门的骆长兴和手下四大得力干将全都死在了奉天黄土岗。”

白云飞内心一沉,他拿起茶盏又喝了一口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索命门做的是杀人的生意,他们有这样的下场也不足为奇。”

陈昊东道:“索命门树倒猢狲散,现在只怕没有人再去找罗猎复仇了。”

白云飞道:“你这么肯定是罗猎做的?”

陈昊东道:“不是他还有谁?他杀了骆红燕,骆长兴率人去找他报仇,结果反被他所杀。”

白云飞笑了起来:“陈先生真该去做侦探,剖析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倒觉得骆长兴的死没什么好同情的,他们索命门做得什么生意,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身为门主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急于组织报仇,其实已经犯了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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