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我在(四)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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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荀摁灭烟,拎起外套,无声?无响地?离开家门。
电玩城在关门之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宋季寒拉上卷帘门,递给周南荀一根烟,两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坐在游戏机前对打。
两个小时?候后,宋季寒往后一靠,掏出烟点上,抽着烟说:“不玩了,一晚上快被你?虐死,打死我也不玩了。”
周南荀亮出掌心,“给我一支。”
宋季寒把整盒烟递过去,周南荀抽出一支点燃,开始新一届游戏,宋季寒不玩他自?己和机器打。
关了门的电玩城,只?剩下一台机器运作,一支烟燃尽,周南荀又点一支,烟雾缭绕,颇有颓废之感。
宋季寒是这家电玩城的老板,也是周南荀发小,相识多年?,了解对彼此脾气秉性?,察觉不对劲,宋季寒偷偷关掉电源。
屏幕一黑,游戏戛然而止。
知道宋季寒搞鬼,周南荀不耐道:“插.上。”
“打两个小时?了,歇会儿吧。”宋季寒从冰柜里拿出瓶冰水递给周南荀,“又出大案了?”
周南荀接过冰水,拧开盖子饮了口,清润了喉咙说:“没有。”
宋季寒靠着椅子审视他,“那是案子进死胡同,没头绪?”
周南荀握着水瓶,没情绪地?说:“没有。”
宋季寒踢他一脚,急得爆粗口,“什么都没有,你?他妈烦啥?”
“没烦。”周南荀拧开水瓶,仰头灌了剩下的小半瓶水。
宋季寒:“得!你?就装吧。”
小时?候他们被大孩子欺负,宋季寒回家哭着回家找父母告状,周南荀就一个人躲起来,等到晚上那些大孩子分散回家时?,一个个报复回去。
被小崽子打,那些大孩子心有不平,第二天聚一起,抓住周南荀又打一顿,知道他是孤儿,打坏了也没人来找家长?,那些大孩子发了狠地?打。
那次周南荀被打得不轻,在家休息四五天才缓过来,他没放弃这事,又去一个个找那伙欺负人的大孩子单挑,这次他从家里带了把父亲防身用的小刀防身,关键时?刻拿出来,吓得那些大孩子连连求饶,从此再没人不敢欺负周南荀。
他很小就明白,没有父母撑腰,遇事只?能靠自?己。
硬气惯了,遇事不愿往外倾吐。
两人无言地?坐了片刻。
宋季寒是唯一知道周南荀结婚实情的朋友,他忽地?想到徐澄。说:“对你?那个老婆动心了?”
“没有的事。”周南荀弯腰拿插头,给游戏机插电。
电通了,宋季寒又手?欠地?拔掉电插头,“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我没蠢到以假当真。”游戏打不成,周南荀百无聊赖地?按动打火机砂轮,火光亮了灭,灭又亮。
宋季寒知道周南荀满心只?想着一件事,不可能因?女人分心,“那是和她吵架了?”
吵架在他和徐澄之间时?常发生,昨天他们还为周南荀送小陶回家见没见李枫的事争吵。
见周南荀沉默,宋季寒断定猜对了,急切地?给朋友分享经验,“处理吵架其实简单,冷几天就好了,你?先住宿舍别回家,她愿意气就气,反正你?们是假的,离了婚,人一走,这么远谁还认识谁?”
周南荀活动一圈脖子,捏了捏颈椎,漫不经心的眸瞥向宋季寒,心不在焉说:“好办法?。”
宋季寒沾沾自?喜, “女人不能惯,更何况你?们是假的,她在这无依无靠,凡事全指着你?,冷几次就不敢闹了。”
周南荀又去给游戏机插电,“好,冷着!”插.上电他抬起身看宋季寒,“你?回家睡吧,我今晚在这看店。”
宋季寒见周南荀这么听?劝,挺高兴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周南荀手?机响了,他看眼号码,接起来问:“怎么了?”
那边不知说什么,周南荀拉开椅子就往外跑。
宋季寒不明所以,追上去堵住路不让周南荀走,“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周南荀指了下已经开机的游戏机,说:“你?关下机,我今晚不能在这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宋季寒心里七上八下的,堵着路不让周南荀走,“是队里发生案子,还是张姨身体?出问题?”
周南荀猛地?推开宋季寒,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我媳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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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一刻,窗帘遮住微薄的月光,电灯开关失灵,房间只?剩墨色。
“嘶!嘶!嘶!”吐着信子的蛇,缓缓向床边的空隙爬去,蛇头挂着一双玻璃球般的明亮眼睛,死死盯着徐澄。
徐澄双臂环抱膝盖,用力朝那蛇嘶吼,“走开!”
“嘶!嘶!”它?还在前行。
徐澄悄悄往后移,直到后背贴到墙壁,无处可躲,她低下声?,近乎哀求,“别过来,求你?了。”
蠕动的蛇,打准了她的主意,不管徐澄说什么做什么,都奔着她爬过去。
徐澄合上眼,紧紧咬住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猛地?朝地?面砸去,磕到坚硬的地?砖,痛感袭来,蛇消失了,她头后仰疲软地?靠着墙壁喘息。
“嘶!嘶!”
屋顶又出现一条蛇,正顺着墙壁爬过来,很快爬到她肩头,顺着肩膀缠住手?臂,蛇头贴着手?腕,蛇头向后,冰凉的眼珠瞧着徐澄,嘴里一下下吐着信子。
徐澄用力地?拍打手?臂,“滚开、滚开!”痛感袭来,蛇再次消失。
她抱住双膝,头埋进.腿.间瑟瑟发抖,央求着,“别再来了,别再来了......”
刚消失的蛇,又盘着身体?,出现在膝盖下,阴冷的目光盯着她。
徐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恐惧引来更多的蛇,屋顶、地?面、窗缝......蛇从无数个角落出来,爬向她,密密麻麻地?裹着她身体?,她崩溃地?尖叫。
“咚!”
房门被踢开,夹杂着皂香寒风袭来,宽阔的胸膛贴住颤抖的身体?,男人温热的掌心覆在徐澄头顶,轻抚了抚,“别怕,有我在。”
徐澄似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搂住,嘴里不停地?重复,“周南荀有蛇、有蛇......”
环在周南荀腰上的手?臂寒冷似冰,好似将?他的心也冻住了,周南荀按开手?电筒,照亮四周,轻声?说:“你?看,一条蛇都没有。”
徐澄借着光亮环视一圈,洁亮的地?砖一条蛇也没有,被惊恐驱散的理智慢慢回归,她松开周南荀,瘫软地?靠着床边,“对不起。”
“你?没做错任何事,不用和我道歉。”周南荀也靠着床边,坐她身边。
“我像个疯子。”徐澄双手?插.进两侧头发里,垂着头,“吓到你?了吧?”
“我刚毕业那年?,接触到一个案子,夫妻俩结婚二十年?,恩爱有加,某天妻子离奇失踪,我们找遍附近的村庄、山脉都找不到,子女公婆全家都急得不行,丈夫也积极为我们提供线索。
夫妻不吵架,没有财产纠葛,没有婚外情,也没有突发矛盾。
家庭成员、街坊四邻,我们问过审过数次,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线索,但失踪的妻子没有购票记录,没有人在失踪那天见过她,最后我们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丈夫身上,又经过数次审讯,丈夫终于承认是他杀死发妻,他将?死者骨肉分离,肉喂给猪吃,骨头埋在他家一块山地?的下面。
用这样凶残的手?段杀爱妻子,我们以为定是有挤压已久不可化解的矛盾,然而事实是,他们夫妻之间,没有深埋已久的矛盾,只?是因?为一件小事。
死者的哥哥患了重病,死者想给哥哥一千块钱,丈夫不同意,死者偷偷把钱给了,丈夫发现后暴怒,过后不解气,趁妻子熟睡时?,用枕头堵住妻子口鼻,导致妻子窒息性?死亡。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
周南荀抬手?在徐澄头上摸了下,“没有什么能吓到我,你?也不是疯子,只?是受了惊吓。”
他在告诉她,他见过世间最丑恶,最不堪的一面,不会被她的行为吓到。
没有责备,不问原因?,只?有无条件相信。
徐澄心头酸酸涨涨的,紧绷的神经跟着松懈了,续满的池水顺着这一刻松懈决堤而出,她说:“五岁时?,我被家人关在开关失灵的房间,和一条蟒蛇共处24小时?,它?差点将?我勒死,那之后的很多年?,夜里不敢关灯睡,二十岁后,我才克服对黑暗的恐惧,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睡觉。
大部分时?候,我睡眠质量还可以,一觉到天亮,停电也没影响,只?在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场景下会产生幻觉,这几年?像今晚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两次。”
她苦笑,“很不巧,你?撞见一次。”
五岁的孩子和蟒蛇共处一天一夜,想想就头皮发麻,要经过多少个无眠夜,才能无波无澜的讲出这些?
以徐家的财力,敢对徐澄做这种事的,也只?有父母。
可父母为什么这么对她?
周南荀几次启唇又闭上。
她不说,他便不问。
察觉到周南荀的沉默,徐澄说:“不用安慰我,早过去了,只?是留下这么点毛病。”
周南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手?穿过徐澄后颈,一手?穿过膝盖窝,将?她横抱起往外走。
徐澄不明所以,在他怀里挣扎,“做什么?”
周南荀:“开电闸。”
担心她独自?在黑暗害怕,索性?带着一起去寻找光明。
老房子电路不稳,经常自?动跳闸,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总闸推上去电就来了。
房间重回光明,徐澄说:“今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