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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霞握住周南荀的手?,“昨天橙子来哭了,我看?得出她舍不得这里。

在风絮她和你接触最多,最舍不得谁一目了然。

今天你和我说句实话,到底想不想徐澄走?”

周南荀苦笑了下,“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你呀,活得太累,我们今天不聊以后,只说此时时刻,你想不想?”

周南荀沉默间隙,张凤霞手?机响了,她按开免提,和周南荀一起听。

“姑姥,我爸着急走,早晨不过?去看?你了。”徐澄说。

“什么时候走?姑姥还想去送你呢。”

“我们已经在路上,您好好休息。”

“上高速了?”

“还没,但是快了。”

“一路顺风,下次再来看?望姑姥。”

摁断电话,张凤霞握紧周南荀的手?背,“南荀,别让自己后悔。”

周南荀终于开口,“徐叔叔,不会同意她留下来。”

“你不要再有那?么多顾虑,只管答想还是不想?”

“想。”周南荀脱口而?出。

“那?快去拦住他们,告诉徐正清,我会有话要找他说,若不来就告诉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徐家。”

周南荀顾不上问张凤霞要找徐正清说什么,能?留徐澄待多久这些问题,只飞快地跑出房间,上车油门踩到最大,一路往高速口开去。

进高速收费站前,徐正清的司机猛地急刹车,徐正清和徐澄同时磕到头,司机气?得火冒三丈,推门下去找横在前面的车算账。

司机指着周南荀破口大骂:“你会不会开车?”

“活腻了就去撞墙,少残害别人?......”

“对不起。”周南荀推开司机,飞奔向徐正清的车,拉开门,先看?眼徐澄,转而?对徐正清说:“爸,姑姥有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我们定了下午回C市飞南川的机票,再不走要来不及,等下我会给她电话,有事电话里讲也一样。”

周南荀如实讲了张凤霞交代?的话,“她说你要不去,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徐家。”

徐正清眸色一变,不再回话。

徐澄在一旁说:“爸,姑姥愿意见您了就快去吧,飞机晚点我们可以改签。”

徐正清带着不悦来到张凤霞家里。

老人?只让徐正清一个人?进去,周南荀和徐澄坐客厅等着,各看?一边,彼此都没讲话,像回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卧室内,张凤霞床边摆放一排张明枝的照片,她看?着照片说:“我知道明枝死了,死在你家楼下,骨头都摔碎了,这些年她面目全非的脸,每晚都会浮现在我眼前,挥也挥不掉。

我想不明白,好好的侄女,从小?到大都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怎么就死了?

快二十年,我一直不愿接受明枝死了的事实,一封封往你家写信,幻想有天她能?给我回复,能?回到我身?边,再喊我一声姑姑。”

那?枯瘦如柴,长?着老年斑的手?,拿着照片贴向心口,“也让姑姑说一声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没教会你如何看?清一个男人?。”霎时间,老泪纵横,这些年张凤霞没有一天,不想起张明枝。

人?去楼空,只剩故人?的思?念。

张凤霞思?念成疾,幻想张明知还活着,逢人?就说,侄女在南川生过?得很?好,直到看?见徐澄才如梦初醒。

徐正清这一辈子,有过?的女人?很?多,要说心中有愧的,只有张明枝一个。

他那?时年轻气?盛,瞧她干净漂亮,一心想把人?追到手?,在一起久了又觉得无趣,想脱身?时发现张明枝陷得很?深,摆脱不掉,浑浑噩噩地在一起几年,意外有孩子,迫于无奈结了婚。

习惯浪荡的生活,婚后难收心,他忽略张明枝的情绪,瞧见她尸体才追悔莫及。

张明枝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他,而?他只给她一身?伤,怎么能?不愧疚?

这也是他不敢、不愿来见张凤霞的原因。

“明枝虽是自.杀,但我们心里都清楚,你才是杀.死她的真正凶手?。”

徐正清无言以对。

“明枝的生活什么样你一清二楚,却仍然要橙子重复她妈妈的人?生。”张凤霞激动地扬高声音,“你是想害死她。”

徐正清给张凤霞霞递了杯水,“姑姑,徐澄在南川长?大,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几乎没有穷人?,她知道这圈子什么样,不会像明枝一样想不开。”

张凤霞冷笑,“她是明枝的女儿,必然有像明枝的地方?,如果她像你一样混蛋根本不会跑到这来逃婚。”

“我说句实话吧,无论您今晚费多少口舌,我都不可能?同意徐澄留在风絮。”

老太太满是褶皱的脸上,扯出风情云淡地笑:“那?我侄女的命,我这年些的思?念之苦,你总要还,不然不会开车回来。”

“我可以拿您治疗用的所有费用,但不能?把徐澄留在这。”徐正清坚持自己的想法。

“没说让她永远在这。”张凤霞用了缓兵之计,“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让明枝复活,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几天活头,让橙子留下替明枝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咱俩算两清。”

徐正清沉默思?考。

张凤霞乘胜追击,“我养育明枝二十年,等不到她为我养老送终,你把橙子留下,做她妈妈未完成的事,也算为我们张家尽一份孝心,到那?边,明枝问起来,你也有话答。”

怕徐正清又提钱,她接着说:“别总钱钱的,钱能?买来药,能?买来至亲和生命吗?有些事就得家人?做,如果到那?边明枝问起来,我说橙子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她也会高兴。

你自己琢磨琢磨,不愿意就走,我全当不认识你。”

徐正清打量一眼床上病恹恹的老人?,生命已明显进入倒计时状态,看?样子撑不过?年底,老太太养育张明枝长?大,和母亲没差别,满足她的临终心愿,也算给张家和张明枝一个交代?,多年来挤压的愧疚感也能?减轻。

他终是松了口,“我出去问问徐澄,如果她愿意,我没问题。”

聊到这事情算百分之九十定了,张凤霞不想和徐正清多说一句话,手?一摆,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门一打开,周南荀和徐澄齐齐看?过?去。

徐正清的视线略过?周南荀,停徐澄身?上,“你过?来。”

“怎么了?”徐澄走到父亲身?边问。

“姑姥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想留你在这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算替你妈妈尽孝。

去留与否,我尊重你的想法。”

张凤霞养育张明枝长?大,姑姥同亲姥姥没差别,有没有周南荀这人?,徐澄都会留下,这是她该做的事,但她张口拒绝了,“我不愿意,我们回南川吧。”

出乎意料的答案,周南荀明显一怔。

“想好了?”

“嗯。”

徐正清得意地看?周南荀,“那?走吧。”

父女俩走到门边,周南荀还僵在那?,等人?踏出门口,才清醒过?来追上去,“爸,我有几句话想对橙子说。”

徐正清没好腔调说,“今天不开会了?那?别拖着,去民政局把手?续办完,我再给你们时间谈话。”

“爸,你先下去吧。”徐澄推搡徐正清下楼。

徐正清回头警告周南荀,“最多十分钟。”

周南荀站在徐澄身?前,堵住下楼梯的路,“你现在回南川也没事情做,为什么不留下?”

“不想留。”徐澄冷冷道。

“徐澄,姑姥没多少时间了。”

“那?都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徐澄往外推他,“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周南荀站她面前雷打不动像堵墙,徐澄推不开往旁边走,走一步他堵一步,徐澄急了,“昨天玩失踪不是挺会的?今天出来干什么?”

“我昨天真有事情。”

“好呀,现在没事了去离婚吧?”

“你留下,我们暂时不用离婚。”

“我要回去,也要离婚。”徐澄推不动周南荀,往他脚上踩,“你起开。”

“你留下,我就起开。”

“就不留下。”徐澄与他反着来,“滚开。”

周南荀偏不躲开,逼着徐澄退到墙边,手?撑她身?体两侧,将人?封闭在他臂弯里,低下声,“先别走,行吗?”

徐澄心平气?和道:“我不会照顾人?,留下只能?添麻烦,请了护工24小?时照看?,回家后我随时和姑姥通视频,如果有特殊需要我再过?来。”

理由明确,周南荀无力反驳。

徐澄:“请放开我。”

合理的请求,他却迟迟不松手?,桀骜的眸光没了往日那?般锋利,只剩近乎哀求的渴望,“等你要去读书?,或者找到投资人?去创业时,再回好不好?”

他不会阻拦候鸟南飞,但也期盼冬天晚点到来。

去拦住徐正清的车,已经打破他原由的规则,可即便?这样,徐澄还是不肯留下来,周南荀带着浓浓的挫败感,垂下头,顶着她身?后的白墙。

徐澄没见过?这样的周南荀,一时也乱了阵脚,强装镇定说:“周南荀,我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因为我可以吗?”周南荀头垂得更低了,不再四处找借口,甘愿做败兵,臣服于她,昨晚近乎一夜没睡,他声音沙哑低沉,“我舍不得你走。”

话落久久未听到她的答复,周南荀正欲抬头,忽闻一声得意的笑,甜软的嗓音响起,“想听周队讲句真话,好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