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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珍双手一摊,笑道:“你在从心斋与我相谈时却不是这般语气。”

罗德元脸色一变,再看向王珍,神色便如见了鬼一般。

“你你……你是……”

“不错,从心斋正是区区在下的产业。”王珍好整以暇的说了一句,又道:“至于我凭什么派你去议和?凭的是——你我都想让京城百姓避遭战乱之苦。”

罗德元愣了一下。

王珍道:“此事,齐王有很多人选可以派。但既能为楚朝据理力争、又由衷想避免战乱的……我思来想去,还是由你去最稳妥。但你若觉得朝廷章程胜过京城安宁,大可不去。”

“你休想拿言语糊弄我!”罗德元气极道:“你们总是这样,遇事就是今日一个权宜之计、明日一个权宜之计。口口声声为了百姓,却是每每破坏社稷秩序。天下乱局便是因你们,才如此愈演愈烈……”

“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吗?”王珍突然打断他的话,道:“因为你永远说的比做的多。我看不上你,所以在从心斋你与我详述你那些道理,我一次都懒得出来见你。”

罗德元闻言,整张脸都涨成猪肝色。

王珍又道:“你在户部任事以来,所作所为我也都看了。不得不说你做得不错,任事勤勉为户部诸臣之最。可惜,你做的多,说的更多。”

“你不仅说的多,你想的更多。是,诚如你所言,世人若都能守序是最好的。但世上既然出了那么多不守序的人,建奴入塞,流寇肆掠……然后呢?你用你的‘社稷秩序’去对付他们?去约束他们?”

“告诉你,秩序可用来保社稷平稳,却不可用来对付乱世虎狼。道理是胜者书写,弱者说千遍万遍也无用。若你不能把你那些听起来全都对的道理撇开,你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世道离你所思所愿越来越远。”

王珍说到这里,看了罗德元一眼,摇了摇头,道:“我言尽于此。你若不愿去,我找别人。”

好一会儿,罗德元依然沉默不语。

王珍便转过身,向外走去。

“你觉得我坚持的这些……不值吗?”罗德元忽然问道。

“值。”王珍道,“只是你还要坚持很久很久,直到天地焕新……或者,你我至死都等不到那天。”

“我去。”罗德元开口道。

王珍回过头,笑了笑:“可能会很危险。”

这种无聊的试探,罗德元并不回答。

岑兆贤却是答道:“我不怕危险,王公子,我不怕危险,我也愿意去。”

王珍这才将目光转到岑兆贤这个平庸的吏部员外郎身上。

“也好。”

“珍大哥,我……我也想去。”王珰忽然道。

王珰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因为收了岑兆贤一本《绣榻野史》便想尽一份义气。

又或许,是在这牢里呆得太闷了。

又或许,是不想这个从小生活到大的京城被反贼攻打……

但不论如何,这一刻他看向王珍的目光有些犹豫,又有些真诚。

当王珍的目光转过来,王珰本以为他是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王珍竟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也好?!”王珰吓了一跳,讶道:“珍大哥你就不怕我有危险吗?”

“想必没什么危险。”

“是……是吗?”王珰还是有些不安,转头又向王宝问道:“宝哥儿,你去吗?”

“我不去。”王宝撇撇嘴。

“当此事是什么?春游踏青吗?是你们想去就去不成。”葛翁山板着脸叱骂了一声。

接着他指了指王珰,对王珍道:“这个孩子不错,你可以带走了。”

“谢过葛老先生。”

葛翁山又指了指王宝,叹道:“至于这个,老夫再替你教一段时日。”

“老先生费心了。”王珍便行了一礼。

葛翁山闭目轻叹了一声,道:“你若能见到那几个戴着西游面具的贼人,不妨告诉他们一声,若想与老夫一辩,可得早些来,老夫活不了太久了……”

……

许久之后,牢中只剩下王宝与葛翁山。

王宝极是郁闷,又气愤又委屈地道:“我哪里就让你这么看不上眼?在大哥面前那样说我。”

葛翁山笑了笑。

“傻孩子,你心性学问如何且不谈,敲背的功夫还是好的,不妨多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