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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宁笑了笑,道:“何良远一开始怂恿宋信、宋礼。等听说夫君无恙,又一转手把宋家兄弟卖了。明静是想提醒我,眼下是惩戒立威的时候。”

左明静似乎想要点头,想到自己身份上依旧是何家的孙媳妇,默然了一会。

淳宁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温言道:“你的忠心我明白,不必拘谨。”

“是。臣女担心他是在试探殿下,殿下若无表态,只恐以后难以约束山东局面。”

“但何良远是前朝重臣,既无罪证又无反意,倘若轻易处置,必将引起山东官场震动。明静认为该如何处置为好?”

左明静再次沉默了片刻。

这天午后,院中两个女子都是一副娴淑静雅的模样,一似班姬续史之姿,一似谢庭咏雪之态。

但一开口,就把一朝重臣的命运决定了下来。

“臣女认为,齐王殿下现已大婚,也该派使节去往朝鲜一趟了。这个使节,该要名望足够高才行……”

淳宁从屉里拿了一袋核桃仁出来,咬了一口。

“嗯,我觉得明静说的很有道理……”

……

王家村。

王笑正从井里打了一桶水。

牛老二连忙赶过来要接王笑手里的水桶,嘴里道:“国公爷,俺来吧。你这尊贵人哪能干这个……”

王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没事,一点小活还是干得了的,我家里以前是酿酒的……”

“俺明白了,国公以前也经常打水酿酒。”

“没有,我是说你去找点空酒坛装上井水带走。”

“是。”牛老二应了一声,接连装了好几桶之后,便见王笑开始指挥着人往井里投毒。

牛老二颇觉可惜,不由道:“国公爷,这井水可甜了……”

“那你喝一口。”

“俺……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废话,让兄弟们把辎重放上马,向西走。”

“是!那国公爷你呢?”

王笑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带过那么多将领,觉得这牛老二是最没样的一个。

等牛老二领着三千人马向西边的山林行去,负责望风的诸葛老三便也急匆匆地跑过来。

“国公,建奴领兵追过来了。”

“很好,行动起来吧。”

……

半个时辰之后,甲喇额真阿木胡领着两千人追进了王家村。

两千人小心翼翼地在村子里搜查了一圈,并没有遇到想像中的埋伏与机关。

阿木胡巡视一圈,抬头望去,只见西面山林中人影绰绰。

这距离看着近,但望山跑死马,没有一个时辰怕是都追不到,那些民壮显然很会爬山。

阿木胡也不敢轻易追击,吩咐兵士守着王家村西面,又派人禀报贝勒瓦克达、辅国公满达海。

王家村这个位置北面是周口店坡峰岭,南边翻过南沟坡便是棺材山,西边翻过车玉沟则是青风岭。

清军从东面追过来,一进山林便如进了口袋一般,瓦克达也不敢冒进,下令徐徐进兵,不得中了王笑的偷袭。

王笑特意跑回王家村,却没有布置防线和机关,只是领着人马跑了。这让瓦克达颇为诧异。

他骑在马上,一边向王家村进军,一边看着地图。

“有没有可能,我们追的这一支人马不是王笑?”

满达海沉吟道:“有可能。以目前的情况看,这一群泥脚子除了设伏干掉了杜尔祜,并没打过什么硬仗,实力并不算强。他们的作用反而像是吸引我们的兵马,然后让那五千骑兵偷袭房山县,打破我们的包围圈,与秦山海会合。”

“你是说王笑更可能是在那五千骑兵当中?”瓦克达皱了皱眉,心想要是如此,自己就被白白拆腾了一趟,最后就算灭了那些泥腿子,也不算什么功劳。

“阿哥先不急,看看再说吧。”满达海叹了口气。

“该死的小人,不敢与我们正面决战,只会窜来窜去。真论起来,唐节比王笑英雄得多,勉强还能算一个勇士,王笑不过是无胆鼠辈!该死……”

咒骂也没有用,兄弟俩领兵进到王家村,瓦克达四下看了一眼,皱眉喝道:“阿木胡人呢?!”

“报,额真大人正在巡查防务。”

瓦克达有些不满,暗骂阿木胡没分寸,不先来禀告军情。

他翻身下马,在村中看了看地势,见有兵士正在喝水,提着马鞭问道:“水源查过没有?”

“报,让包衣们喝了好一会了,应该没毒。”

瓦克达点点头,这里既是王笑狗贼的家乡,总不至于在家乡投毒。

他接过一碗水,正要入口,忽听有人喊道:“贝勒爷,别喝!有毒……”

却是阿木胡跌跌撞撞冲了过来,整张脸都已变得乌青,嘴里吐着白沫。

“有……毒……”

两个字说完,阿木胡栽倒在地。

“砰嗤”一声响,瓦克达重重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神情暴怒不已。

接着,只见村中一个个兵士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瓦克达与满达海对视一眼,脸上神情都变得无奈又愤怒。

这天中毒的一共有两百余人,大多数挣扎到夜里一个个最后还是在痛叫声中死掉……

这些人都是勇士,过往杀敌都可以一当十,如今敌人都没看到就死在这里,让瓦克达愤怒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满达海深深体会到那天多尔衮与自己商议时所言没必要追王笑的原因。

但追到这里了,总不能放弃。

兄弟俩也只好布置了防务,封闭水井,让人到来括河打水。歇息一夜,准备次日再向西继续追击。

这夜他们把中军大营设在王家老宅当中。

“这一战不好打啊。”满达海望着远处的山林,道:“我们以一万五千人追这五千人,被拖着鼻子走,处处都处在被动。”

“该死,这些南蛮子打仗不会,就是跑得快。”

“稳妥一些吧。”满达海道:“睿亲王说了,只要我们没有大的伤亡,能牵制住王笑,等他拿下燕京,我们也算是有功。”

瓦克达皱眉道:“要真是王笑才行……”

……

这夜睡到半夜,瓦克达突然听到屋内有动静,猛然起身,喝道:“谁?”

“阿哥,是我。”满达海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我思来想去睡不着,别在王笑的老宅里歇息。走吧。”

瓦克达道:“你多虑了,他无非就是投了点毒,我们身处大军之中,守得严严实实,怕什么?”

“我重新回想了他在辽东的战法,这狗贼就喜欢偷袭。还是再去巡视一下防务。”

“爷巴不得他来偷袭。”

瓦克达说着,还是披着甲出了屋。

兄弟俩领着亲兵出了王家老宅……

忽然,身后窜起火光。

瓦克达才回过头,猛然看见几道黑影从墙头向自己跃过来。

一柄长槊在月华中劈下,光华一闪而过。

“当!”

火花飞溅。

月夜中响起一声惊呼。

“唐节?!”

与同此时,整个王家村都有厮杀声响起,混杂着许许多多人的大喊大叫声,却是用满语喊着:“将军死啦!”

“将军死啦……”

满达海脑中嗡的一下,暗想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进村的?